虞幼窈蹙了眉:“今儿下雨,地上湿气重,母亲怎坐在地上了?”一边说着,就瞧了杵在一旁的李嬷嬷与碧桃:“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大夫人扶起来?”没想到大小姐会突然过来,李嬷嬷和碧桃吓了一跳,都忘记了行礼,一听了大小姐的吩咐,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了杨淑婉。杨淑婉茫然的目光落在虞幼窈身上,眼眶一点一点地睁大,瞪圆:“虞幼窈,你来做什么,是故意看我笑话的吧,你给你滚,滚……”虞幼窈理也不理她,转头吩咐道:“把东西搬进来吧!”随着她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婆子抬了一个佛龛进屋,一尊渡金的佛祖盘坐在莲花坐上,双眼下垂,似睁还闭,神情庄严,悲悯地俯视众生。杨淑婉恨恨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虞幼窈低头,拔弄了手腕上的血蜜蜡佛珠:“静心居里日子清静,母亲便好好的在这儿养着身子。”她弯了唇儿,踩着碎步一步一步上前。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虞幼窈一步步靠近,杨淑婉突然觉得头晕,眼前的人,倏然在她的眼中分裂成了两个,带了恶魔一般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妖,妖孽……”杨淑婉脸上血色尽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像被吊在半空“噗通!噗通”地乱跳,她止不住地尖叫后退:“你……你干什么,不,要过来……”直到后背抵住墙壁,退无可退,她猛然闭上眼睛,尖叫:“你别过来,虞幼窈你这个妖孽,贱人,别过来,你、你要做什么?”虞幼窈凑到她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一边笑,一边道:“好好地,呆在静心居里,在佛祖面前,向我娘忏悔!”低柔的声音,倏然灌进了耳里头。杨淑婉瞬间僵住,仿佛有一条蛇,正沿着她的腿,缓缓的缠绕而上,正在的耳边吐着蛇信。咝咝,嗞嗞,哧哧……虞幼窈缓缓退开了身体,声音温软:“我只是想说,母亲若有什么需要,就差了身边的伺侯的人递个话,女儿一定为母亲准备妥当了,母亲躲什么呢。”失心疯说完了,虞幼窈退开了身,缓步到了佛龛前,从香盒里抽了三支香,点燃,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起身,将香供进了香炉里:“母亲切不可怠慢了这进了屋的佛祖。”请佛容易,送佛难,既然佛都进了屋,势必要每日早晚三柱香供着才是。容不得杨淑婉愿不愿意。杨淑婉突然觉得头疼欲裂,她痛苦地扶着脑袋申吟,可耳边却不停地回荡着,宛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在佛祖面前,向我娘忏悔——向我娘忏悔——忏悔——悔——杨淑婉倏然捂住了耳朵,尖叫:“拿走,给我拿走……”虞幼窈蹙眉:“静心居清净,女儿担心母亲,无所是事地呆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不能修养身心,这才请了佛龛,让母亲与祖母一般,每日抄抄经,念念佛,为家中的长辈,以及儿女祈福之余,也能聊表慰籍。”连屋里的一干下人都觉得大小姐仁厚又心善。府里都说,大夫人头症严重,需要静心休养,老夫人这才挑了府里最偏远,最清净的静心居让大夫人住进来,也能好好养病。可今儿四少爷溺水一事闹得大,府里谁不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是大夫人教坏了四少爷,还口出恶言,污蔑大小姐,这才惹怒了大老爷,将杨大夫人发配至此。大夫人遭了大老爷的厌弃,大小姐顾念着情份,大夫人却不领情,还真是狼心狗肺。佛前的檀香,弥漫了整个屋子,薰得杨淑婉憋闷得慌,她急促地呼吸,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地抽息声。眼前似是魔魇了一般,明明是虞幼窈的脸,却倏然变成了谢氏。她瞪大了眼睛,可转眼间,谢氏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就扭曲成了青面镣牙的恶鬼,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张着血盆大口……“啊……”杨淑婉疯了一般尖叫:“虞幼窈,你在报复我对不对,你恨我害死了你娘,故意向思哥儿下手,演了今日这场戏,让你父亲彻底厌弃了我,你小小年岁,竟如此心肠歹毒,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虞幼窈表情淡薄:“母亲说什么胡话?我娘当初是因为不慎滑了一跤,动了胎气,这才因早产,导致难产,在拼命生下我了之后,便缠绵病榻,没有一个月就去了,怎么跟母亲牵扯上了关系?”“哈哈哈,”杨淑婉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大笑起来:“你装什么装吗?你不是让我向你娘忏悔吗?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哈哈,没错,你娘就是我害死的,我原只是想顺水推舟,进了虞府做个贵妾,谁成想,你娘竟然是个短命鬼,倒是成全了我,成了名媒正娶的继室,做了正妻,哈哈,要怪就怪谢柔嘉自己命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