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虞老夫人偏头瞧了孙女儿一眼,却笑了。杨氏这人眼皮子虽浅,但拿捏人也是有一套,虞善思跟前的人,也都是杨氏身边信得过的人,便是问话,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三十个板子打完了命也去了半条,再扔出府了去,身上带了一身伤,得不到医治,这条命怕也熬不动了。可这背了主的奴才,出这府门,走哪儿都是叫人唾骂的存在,哪儿还有什么活路呢?聪明人做事从来不需拖泥带水,往往一出手便能直击七寸之处。这段时侯的“心术”还真是没白教了。光这一手人心,便叫窈窈拿捏得分毫不差。虞幼窈这一口茶才咽进喉咙里,就有十几个下人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求饶。“大小姐开恩啊,奴才(奴婢)们并非有意擅离四少爷身边,是、是四少爷听说湖泊修得好非要去瞧,奴婢(奴才)们拼命拦了,可四少爷不听,还拿了大夫人威胁奴婢们,说谁要是胆敢拦着,就让大夫人打了板子卖出府,大夫人娇惯四少爷,这些年来,因为四少爷处置了不少下人……”分明就是四少爷自己太过顽劣,这才溺了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能拧得过主子的大腿不成?错的人不是他们,凭什么要他们赔了一条命?大小姐心性仁厚,一向赏罚分明,念着情份保了莫大娘一条命,只要他们招供了真相,大小姐一定会饶他们一命。“你们住口,住口,快住口……”杨淑婉瞪大了眼睛,目看虞幼窈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思哥儿跟前的人,都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如今竟然因为虞幼窈的三言两语背叛了她。这怎么可能?你这蠢妇!这些下人们众口一词,虞宗正就是再傻也知道了,莫大娘方才的话,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寄予厚望的独子,怕也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聪颖上进。一股子怒火直冲了脑门,虞宗正却生生地按捺下了这怒火,盯着这一地的奴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字一句老实交代,胆敢有半分欺瞒,便以背主论罪。”“老爷饶命啊,我们说,我们说……”大周朝背主奴才打了板子,还要扔进衙门里,发配流放。接下来的事不需要逼问,一干人就老老实实将虞善思往日所作所为一一招供。虞幼窈轻弯了一下唇角,唇畔透了一丝温软。赵大是父亲跟前的亲信,深得父亲信任,所以虞善思溺水之后,她首先派人通知了赵大。父亲回府之后,由赵大将府里的事“如实禀报”,表达了四少爷是大小姐救的,更容易取信父亲。接下来,她安排的下人也就上场了。府里众口一词,是大小姐在四少爷命危之际铤身而出,救了四少爷的性命,而身为母亲的杨氏,却半点也不顶事,险些误了四少爷的性命。在虞宗正心里种下了,对杨氏不满的种子。接下来,御医登场了。外人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及虞宗正亲口从御医嘴里得知,虞善思溺水之后,在大小姐的救治之下转危为安,身体毫无大碍。如此层层深入,虞宗正对大女儿救了宝贝儿子一事深信不疑了。心中仅剩的,是他对杨氏的不满,是虞幼窈种下的不满种子。而这枚不满的种子,在杨氏意图将虞善思溺水这脏水泼到她身上之时,破土而出。又在她,并没有辩驳,反而跪在地上以退为进,承认错误时,化为滔天怒火全冲了杨淑婉去了。一个在儿子命危之际,铤身而出,竭力救治,事后还愿意反省自己,承认错误。一个身为母亲,却在儿子命危之际,半点也不顶事,不仅险些误了儿子性命,事后也不知道反省,还把责任往救了儿子的人身上推了去。孰是孰非,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分辩。这一局,杨淑婉演的是戏,而她算计的是人心,从虞宗正踏入虞府开始,她一事事,一桩桩的安排,无不是牵着虞宗正的鼻子走。虞宗正的一颗心,叫她从头算到了底,分毫不差。之后,她顺手推舟,将赵木匠推出来,赵木匠不提木栏被人为破坏,只说木栏新修不紧实,还提醒了杨氏,让看好了虞善思。如此一来,虞善思落水就怨不得旁人,是杨氏自己照看不力。杨氏为了推卸责任,理所当然就将虞善思跟前的伺候的下人攀扯出来。可府里人人都知道,虞善思是大老爷的眼珠子,虞善思溺水,大老爷怪罪下来,没人能承担得起。莫大娘对杨氏积怨已久,为了儿子也只能铤而走险地攀咬虞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