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祖母也没瞧透,虞兼葭柔弱无辜的表情下,隐藏着怎样深沉可怕的心机。“三妹妹言重了,”虞幼窈迎着她含了水光,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神:“三妹妹也是受了我的连累,这才崴了脚,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是。”虞兼葭心中一定,连忙道:“大姐姐可别这么说,却也是我自个身子骨弱,不争气,哪能怪了大姐姐去。”“三妹妹不见我的怪,我就放心了。”虞幼窈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透了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虞兼葭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心里突然浮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果不其然!看着虞幼窈笑着笑着,虞兼葭耳里就听到,虞幼窈话锋倏然一转:“不过,我却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三妹妹。”虞兼葭不安的心,猛然往嗓子眼里一提,喉咙里又痒了起来,忍不住捂了嘴轻咳。虞幼窈也没管她答没答应,轻笑着:“在花会上,三妹妹原也是一片好心替我解围,这才当着众家小姐的面儿,替我向曹七小姐道歉,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感谢你才是,可三妹妹说我冒犯了曹七小姐,我却是不明白,我何处冒犯了曹七小姐?”虞老夫人一听这话,目光便看向了虞兼葭。虞兼葭还在捂着嘴儿咳嗽,一时也说不出话儿来。杨淑婉连忙递了一杯温茶过去,帮着解释道:“葭葭性子柔善,许是见了大姐儿与曹七小姐起了冲突,也是担心大姐儿吃了亏去,这才打了一个圆场,想要息事宁人,也是一片好心,没有旁的意思。”虞幼窈目光光灼灼地盯着虞兼葭:“母亲说得是,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这才介绍了我与曹七小姐认识,曹七小姐要我一道玩诗令,我原也该瞧了三妹妹的面儿,不该拒绝了去,可我不精通诗词,三妹妹也是知道的,未免扫了大家的兴,便婉言拒绝了去,却是没想到,竟惹了曹七小姐不快,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了丧妇长女的话儿来指骂我。”虞兼葭闭了闭眼睛,连呼吸也是冷得,再也没办法沉默下去:“大姐姐,我也是……”虞幼窈声音温软地接了话:“我知道,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因为担心我,这才想要息事宁人,所以替我向曹七小姐道歉,我也能理解,只是曹七小姐逼我玩诗令,是无礼在前,指骂我丧妇长女,是冒犯在后,错的人是她,为何要三妹妹替我道歉?为何三妹妹要说,是我冒犯了曹七小姐?”虞老夫人陡然握紧了佛珠,耳里听着窈窈一口一个“也是一片好心”,连她听了,也是齿冷得很。是不是一片好心,她不清楚,可衡量个人好心与否,从来不是看出发点,而是看这个人说话,做事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好心办了坏事,也不能说是一片好心,曹映雪拿了“丧妇长女”这话攻讦窈窈,虞兼葭不替大姐姐辩解,反而急着替姐姐道歉。这道的是哪门子的歉?怕不是上赶着,将窈窈的脸面,教养,名声,送给曹映雪踩?也亏得窈窈机智,不然这歉一道,窈窈的名声就全完了。她这个孙女儿,究竟是不晓得轻得,还是……虞老夫人的目光倏然锐利,紧紧地盯着虞兼葭。感受到落在头顶的锐利目光,虞兼葭心口一窒,险些透不过气来,她知道祖母怀疑她了。她自认在长兴侯府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是精心算计,毫无破绽,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坏在虞幼窈字字句句间的那一句:“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虞兼葭心慌意乱,张了口想解释:“大姐姐,我没旁的意思……”虞幼窈依然笑着:“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你心性柔善,因与曹七小姐交好,也是不忍见我与曹七小姐冲突,可三妹妹道了歉,是给足了曹七小姐面儿,却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大姐姐该如何自处?”太令我失望了(求月票)虞兼葭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虞幼窈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你这是将我的脸面、教养、名声,送给曹七小姐踩踏了去。”“不,大姐姐误会了,我咳……”虞兼葭急切地解释,哪知因为太急了,倏然就灌了一嘴的冷风,呛得喉咙里直痒,却也好咳出声,只好低着头,拿了帕子闷咳了几声……喉咙里刚舒服了一些,虞兼葭急着又要开口,耳里就听到,虞幼窈隐忍着哭声,沙哑地说着:“我知道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可就因我打小没得娘,是个丧妇长女,到了外头就活该叫人作贱了去吗?就连自家妹妹,都觉得我是个丧妇长女,就活该矮了旁人一头,活该叫人瞧不起,活该叫人骂?便是被人欺辱了,错的人也是我这个丧妇长女?该道歉的也是我这人丧妇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