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丧了娘的姐儿不是低了头,夹了着尾巴地做人?怎的她就与旁人不同?一个丧妇长女,哪儿有她张扬的道理?杨淑婉越说越气:“说她几句,她还闹腾上了?可把她能得,差点没上了天去,旁人只当她年岁小,可这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的本事,却是半点也不小,连长兴侯夫人这个长辈也敢顶撞了去,她一个丧妇长女,没叫人毁了名声,人长兴侯府精心教养的小姐,倒让她将名声毁了个一干二净。”说到了此处,她更是好一通咬牙切齿:“毁了名声的人,不是她;办砸了花会,丢尽了脸面的,也不是她;扭了脚受了罪的人,更不是她,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虞兼葭垂下眼睛,只觉得脚骨里头钻心得疼:“话虽如此,可祖母来偏疼大姐姐,我却是担心娘不好交代,父亲也最重教养,这事既然闹进了父亲耳里头,他少不得也要过问的。”杨淑婉一边生着姚氏的气,一边心疼女儿,一时也没想到这个,叫女儿这么一提,心中却显怵然一惊:“虞幼窈自个与曹七小姐闹腾了,我可是不在场的,老夫人再偏疼虞幼窈,也怪不到我身上!”这话儿也是没错得,可她这样声色厉荏着说出来,却是没得半点底气。老夫人那头斥责她一顿,让她去屋里立规矩顶天了去。可虞宗正这边……“拿了休书回了娘家”这样伤了夫妻情份的话,一旦说了头一回,就有无数回。现如今,虞宗正也开始嫌弃她是庶女,上不得台面,也管不好家,待她不如从前信任,夫妻之间的感情,就是闹腾一回,便也要消磨一些。又想到之前她在花会上,偏帮曹七小姐的事儿,杨淑婉难免有些惊慌:“你爹也不知道叫虞幼窈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认定虞幼窈是个好的,少不得也要恼怒了去……虞兼葭轻咬了唇儿,瞧了自己肿得跟白馒头似的脚,忍不住小声地哭:“娘,今儿这事也是怪我,曹七小姐与大姐姐起了冲突,我这个做妹妹的,没帮上什么忙不说,反而不争气滑了一跤,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闺仪,叫人瞧了笑,若我能帮上忙,许是不会闹到这地步……”成了笑话(求月票)自责的话儿,说得杨淑婉是既心疼,又气恼:“哪有你什么错?虞幼窈与曹七小姐闹腾,害你滑了跤,在各家小姐跟前失了闺仪,叫人瞧了笑话不说,还扭伤了脚,虞幼窈受了委屈不错,可你不光受了委屈,还受了伤,遭了罪受。”说到此处,她也反应过来了。葭葭之所以扭伤了脚,遭了罪受,这全都是虞幼窈与曹七小姐闹腾,连累了葭葭。虞幼窈是受了点委屈,葭葭可是连脚也扭伤了。只要她拿了葭葭扭伤了脚作伐,老爷疼爱葭葭,心疼都来不及,哪儿还会责怪她们母女俩呢?!老夫人就是再偏疼虞幼窈,总不能半点也不顾受伤的嫡亲孙女。脚浸在冷水里,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子凉意,渗进了骨里头,虞兼葭咳嗽了一声,这才道:“娘,可别生气,您身为继母,越不过“亲娘”去,身为继室,也越不过原配去,大姐姐是因为“丧妇长女”的原故,才叫人指摘了教养,便是在外头,您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垂下了眼睛,骨头里又冷又疼:“父亲对娘一向敬重,便是纳了秋娘,也不忘记母亲贤惠大度,您可不行与父亲置气,好好跟父亲解释才是。”一提及了秋娘,杨淑婉难免就想到,秋娘提了姨娘第二日,虞宗正下了衙门,得知她犯了头症,连书房也没去,就上主院看她,送了她一支翡翠簪子讨她欢心,簪子通体碧绿,可簪头上有一抹艳红,却是纯正极了。她分明瞧见了虞宗正眼里头,饱含的愧疚。当天晚上,虞宗正就歇在她屋里。杨淑婉反应过来了,握着女儿的手,脸上终于露了笑容:“我的葭葭儿,果然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你说的对,这事儿横竖都怨不到我身上来,”说到此处,她脸上又透了笑容:“可别再担心娘了,我与你爹夫妻多年,他总归是向着我的。”也是葭葭提了,她这才想到,虞宗正纳了新人,对她也是愧疚当口,她大可以利用一点糊弄了去。虞兼葭终于放心了,可想着虞幼窈今儿在花会上的一言一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马车“哒哒”地回了府。姚氏带着虞幼窈、虞霜白才下了马车,就见等在垂花门前的青袖上前行了礼,道:“老夫人请二夫人过去一趟呢,大老爷,二老爷也都在,”她瞧了一眼,垂花门前就停了两辆马车:“大夫人没与二夫人一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