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她们方才嘲笑虞幼窈的行径,便也犯了“妇德”、“妇言”两德。虞幼窈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映雪:“《闺训》曰:凡为女子,大理须明;温柔典雅,四德三从……言辞庄重,举止消停。戒谈私语,禁出恶声。心怀浑厚,面露和平,”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缓声问:“我是丧妇长女,不如曹七小姐有母亲教导,唯恐让旁人觉得我没得教养,打小就多读了几本教条闺范,也不知道我说得可对?”《女诫》、《女论语》、《列女传》、《闺训》这都是大户人家女儿,七岁便要学的教条闺范,也是衡量一个大家闺秀教养的必学之规范。虞幼窈便是丧妇长女,也能将这些教条信口拈来,可见在家中也是受了极好的闺中教养。与之一比,她们这些个打小受母亲教导的人,却范了四德妇言,口舌不整,倒还不如她这个丧妇长女。在场谁也不是傻子,哪儿听不出这话?可虞幼窈没有明白张胆得说,而是软刀子进,硬刀子出,在场哪个还敢反驳了去,可不得憋屈着,敢怒而不敢言么?不然岂不成了对号入座,真正成了没得教养的人?曹映雪气得直打哆嗦,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鼻息间尽是冷冷的抽气声,死死地瞪着虞幼窈。凶狠的眼里头,虞幼窈鲜妍明亮的身影,便宛如长兴侯府一株青梧,透了一种巍峨之态,不可撼动之势,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既美又贵,亮得惊人,便是瞧一眼,也觉得慑人得很,便也不敢与她对视了去,唯恐被慑去了心神。长兴侯夫人(求月票)虞幼窈目光淡淡地,一扫了四周,温软含笑的声音,倏然淡了:“在座的众家小姐,也都有头有脸的人家,打小就受了良好的教养长大,我有没有教养自有长辈评说,众家小姐红口白牙说了,我却是不认的。”众家小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神色间难掩尴尬,都是半大的姑娘家,往常也鲜少到外头走动,面皮薄的,更是当场臊红了脸,拿了帕子掩着不敢抬头了去。之前曹七小姐指摘虞幼窈时,她们就没少在一旁帮着腔说了一道,只想着曹七小姐身份贵重,便有了想攀交的心思,难免要迎奉一番,哪儿想到,虞幼窈也不是个老实受欺负的主儿。闹腾了一出,反倒成了她们没得教养了。可虞幼窈高明得很,便是说人没得教养,也不像曹七小姐直来直往,叫人抓了话柄子,直接以女子的教条闺范反将了一军,叫人哑口无言。虞幼窈轻吮了一朵笑花儿,灿烈至极:“上赶着自取其辱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了。”“虞幼窈,我可是长兴侯七小姐,你竟然骂我啊……”曹映雪尖叫一声,脑子里“噗噗噗”地炸开来,就要冲上前去……她今儿穿了一件及地裙,裙边轻盈地落在地上。走起路来,裙摆轻轻翻着细浪,更显得轻盈高贵,坐着的时候,如水般质地的云锦裙子,堆砌在脚边,宛如花儿一般静美。可算是显尽了仪态。这样的裙子穿着美则美,可也极考验仪态举止,也要特别小心。可这会,曹映雪哪儿还记得什么仪态?眼里映着虞幼窈鲜妍娇嫩的面儿,静美的仪态,想到自己被泼了一脸茶的狼狈,还满扣了一顶“没得教养”的帽儿,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虞幼窈脸上,煽得虞幼窈嘴歪脸肿,狼狈不堪,方能一解心中怨愤。哪知,她冲得太急,一脚踩了堆砌脚边的裙角,身体一个趔趄,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出声来:“啊啊……”“小心……”陆明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去拉曹映雪。却也晚了!“啊啊——”曹映雪一边尖叫着,身体向前一扑,连带着拉扯她的陆明瑶,也是踉跄一步,惊白了一张牡丹面,慌乱地去扯虞兼葭的袖子。虞兼葭闪躲不及,叫陆明瑶一拉扯,身子顿时一歪,玉底鞋子向前一滑,就听到脚下踝骨处“咔嚓”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脚腕子一阵巨痛,令她眼儿一红,一张脸顿时白得跟纸一样。“砰咚”一声,三人摔作了一团。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虞幼窈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就觉得这画面——很好笑!虞霜白、齐思宁和宋婉慧也是瞠目结舌,方才还趾高气扬地嘲笑虞幼窈没得教养,想要闹得虞幼窈丢丑,没脸。哪儿晓得,这才多久,就摔作了一堆,丢丑、没脸的人就成了她们自己,可真真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