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固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一二:他手把手地教女儿学画,他如何认不出这是女儿的笔迹?
他忍着艰涩再看一眼,心头怒恨之意再升:这画作笔迹尚且稚嫩拙劣,不是露珠儿现在的水平。露珠儿若现在画,必然比这幅画画的更好。可是这幅稚气顽劣的作品,被太子羡收藏了。
那是露珠儿多久以前画的?
是她多小的时候画的?
太子羡……太子羡对他女儿做了什么?是否背着他,哄骗了他女儿,才骗露珠儿画了这样的画?自己教他读书教他成才,他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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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夜,徐清圆睡梦中,被人用力推开。
她抱怨着:“爹,讨厌,不要叫我起床。”
梦外的声音严厉十分:“起来!”
徐清圆被吓醒,惊愕地拥着被子,看徐固沉着脸站在她的闺房中。自从她癸水来了,徐固再不肯单独进她闺房,尤其是三更半夜。
出了什么事?
徐清圆怯怯:“爹,你怎么了?”
徐固淡漠着眼看她半晌,许多话想问她,又不知如何问。他既怕她被欺负了,问她她说不出口,还惹得她伤心;又怕她是当真对太子羡有情,心仪于一个病人,要搅和进王庭之事……
徐固淡淡道:“你祖父过世,我们要去看望。你起来收拾行李,我们连夜就出发。”
徐清圆:“啊?祖父?爹,你不是与他们都断了吗?爹……”
徐固冷冷打断:“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不肯和我走?不肯走的话,你留下好了。”
徐清圆惶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爹脸色如此不好,她自然也是不敢离开他的。她迷迷茫茫地在半夜里被他喊起来,被他塞入马车中,就此踏上了离开王都的路程。
徐清圆迷迷糊糊地想,爹这样当官的人说走就走,不怕朝廷责罚吗?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她走了,她怎么告诉他呀?
爹是生什么气,爹什么时候带她重新回来啊?她怕太子殿下不知情,会为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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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固带着女儿并没有离开太远。
过了五日,徐清圆和爹一同睡在驿站中。
夜里下了雨,滴滴答答,敲打梧桐叶子。徐清圆睡不着,心中有所挂念,她趴在窗口,望着夜雨出神。水从阔宽的叶面上滚落,不知不觉间,她开始想一个人。
不知道宫中的太子殿下知不知道她离开了,他可别伤心啊。
徐清圆看到驿站外的一棵古槐下,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已经停了很久了,车前的灯笼被雨吹得摇晃,却始终不见车中人下来。
真是奇怪。
徐清圆木呆呆地看着马车发呆,忽然,马车外的侍卫动了一下,倾身掀帘,和车中人说话。夜火打在那个侍卫的脸上,徐清圆看到了那个侍卫的脸——
风御!
晚风敲打窗外的竹骨灯笼,窗内的她一下子跳起,一下子掀开窗棂向下探身。她心跳得厉害,想着若是那个侍卫是风御,那车中的人,难道是、难道是……
心脏跳到嗓子眼,徐清圆紧张得满手是汗。她一下子关上窗子,踢着木屐拽着裙裾,急匆匆推门而出。她仓促地下楼梯,慌乱地奔出驿站,还被台阶绊了一下。
雨渍飘上裙尾,石榴红裙飞扬如一朵娇妍花骨头,潮湿的木板水面映着娇小扭曲的身形。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立在驿站门口的灯笼下,看到马车车门打开。
半明半暗的烛火光后,风御撑着伞,披着薄氅的少年郎从车中下来。
风尘仆仆,面色疲怠,高贵优雅。
雨打残檐,梧桐叶凉,暮色雨帘中的山岚如烟,少年太子羡站在树下马车旁,金色的火光浮在他眼瞳里。他眼中燃着火,目中藏着羞,灼灼地向她一路蜿蜒烧来。
黑郁郁中,他缓缓开口:“我虽是太子羡,但我不独独是太子。徐娘子,露珠儿,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叫清雨。
“我今年十六,想求娶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