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元年春。关外,汉军营地。一座座营帐伫立在草原上,从空中俯瞰,宛如大雁翅膀。营地内,虽然士兵们刚进行过一轮激烈作战,但对方人数不多,己方唯有部分将士出场,打得十分顺利。因而众人面上无半分疲惫之色,个个喜气洋洋,与有荣焉。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训练的训练,该烧火做饭的烧火做饭。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巡逻站岗者更是身姿笔挺,精神抖擞;高台瞭望者立于望远镜前仔细观察着,目光如炬。众将军聚集在帅帐中,商议着下一步作战计划。“先前我们对上的是左贤王部,虽是精锐,但数目不过几千,可见只是一支小部,非匈奴主力。”等于说这一战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大菜还未上场。大汉此次出征的目的大着呢,这点战绩显然大家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目标是单于与主力。“战事已起,伊稚斜单于很快会得到消息,做出布署。碰上的这队人马未必不是他派出来试探我军虚实的。”“若是如此,我们当乘胜追击,尽早动作,最好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将军,下令吧。兵贵神速。”卫青轻轻点头,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确实该有所动作,起身道:“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去禀明太子。”在刘据的不懈努力之下,刘彻最终无奈点头,刘据如愿得以“太子亲征”。虽然刘彻事先有令,战事决策之权仍在卫青之手,但储君在侧,卫青不可能不理,此等重要决策总需走个过场,让刘据知晓。如果刘据有别的想法,不论是否采纳,终是要听一听的。于是诸将跟随卫青出帅帐,前往太子营帐。太子并不在账内,只有霍光在为其整理文书。瞧见来人,霍光起身一一行礼,得知来意,笑道:“大将军,太子带着不疑看草去了。”众人:……???卫青一脸懵逼:“你刚刚说看什么?”“看草。”霍光从桌上取出一支草束:“就是这个。”众人:……原来不是他们耳朵出问题,也不是他们理解错误啊。还真是草。货真价实的草!诸将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幻灭。草有什么好看的。太子又不是没见过草。杂草随便可见,上林苑更遍地都是。嗯,太子莫不是没见过一望无际的草原,所谓看草,是感受草原之广阔,跑马吹风去了?若是这样,倒有可能。卫青带着诸将再次出来,前往刘据看草之地。走近才发现,所谓“看草”还真是“看草”,不但看,还挖。前方,刘据蹲在地上扒拉着土堆挖草株,挖得特别认真,挖出来捧在手心看来看去,又美滋滋抱在怀里,欣喜若狂。众人更幻灭了。霍去病失笑:“一株草也值当你这么宝贝?”()刘据轻抚草尖:≈ap;ldo;不但是宝贝,还是大宝贝。≈ap;rdo;?想看时槐序写的《大汉番外一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众人愣住。霍去病颇有几分明悟,仔细瞧了眼草株,眼睛亮起来:“与寻常杂草好像有些不同,可是有大用?这次是做什么?制糖,制盐,还是入药,或者其他”“确实能入药。”刘据点头,“此草名唤苜蓿,能清内热、防出血。但它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入药,而在于草料。“它是最佳牧草,不太挑生长环境。南方可以种,北方可以种,东方可以种,西方也可以种。“它极易扎根,且根系能在地下绵延很深。所以不需要一定气候宜人,哪怕干旱,它也能自己在深层土壤汲取到足够的养分。“它还是连续生长作物,只要不是连根拔起,那么收割一茬,就能再长出一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更重要的是,它草质优良,可以供给牲畜许多养分所需,比一般的精料都要好。”众人愣住,看看脚边的“杂草”苜蓿,再转头看看营地的战马,眸光从最初的不解一点点转变为惊喜:“那还真是个大宝贝!”再看刘据,就更惊喜了。他们走过路过无数次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唯有太子能发现其特性。再思及此前种种“神物”,尤其是制作酒精所用之甘蔗渣。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太子,他们眼中的“废物”到他手里都能宝贝。何其厉害。他们刚才怎么会以为太子是在挖草玩呢。脑子坏了吧。这边众将军愧疚自省,那边刘据微微有些奇怪。根据系统给予的资料,苜蓿原产地应该在西域,不在匈奴。那为何会在这里呢?疑惑一秒,刘据晃了晃脑袋丢开。不重要。兴许是行商路过,不小心夹带遗落的;又或许是空中飞鹰迁徙落下。总归,如今被他们发现了,就会将之收入囊中,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将挖出的草株递给卫不疑收好,刘据看向众人:“此事不急,回头可直接交给养马寺研究种植。舅舅与诸位将军是特意来寻孤的吗?可是有正事?”卫青回答:“是。”刘据点头,带领众人重回营帐,一边让人取水净手,一边听卫青回禀。等卫青说完才开口询问:“出征前,父皇似乎曾有拟定布署,让去病表哥寻访匈奴主力,主攻伊稚斜单于。“若途中发现单于行踪变动,已然东去,便由舅舅策应前往,表哥直出代郡。舅舅可是打算沿用此法?”“是。”刘据想了想。方法没问题,单不管怎么策应调动,最终由谁面对伊稚斜单于,都需先确定一件事,找到伊稚斜单于的准确驻地。草原大漠宽广无垠,不好找啊。他思忖着,又问:“先前击杀的那支匈奴兵并非全歼,还俘虏了数百人,这些人里地位最高者是谁?”霍去病答道:“左贤王部下当户,似乎叫布和。()”“放他走,剩下数百俘虏也可放走。”霍去病顿住:“你想让他们做引路人,跟着他们去?”卫青蹙眉:“此法不妥。这群人隶属左贤王部,放走去的也是左贤王驻地。布和实力不弱,未必发现不了我们有人跟踪。“匈奴驻地亦有瞭望台与斥候。即便没有我军所用之望远镜,也不是草莽之辈。这一去他们即便发现驻地,也恐怕没办法活着把消息带回来。“而他们一旦被发现,我们的目的就暴露了,左贤王会立即禀报单于,改变行迹,令择驻地。”如此一来,即便知道也无用。刘据微笑着,没有立即回答,提笔铺纸写了一封信,吹干墨迹递过去。“把这个给布和,让他交给伊稚斜。这是我大汉太子亲笔。火漆封口,左贤王不敢私拆,更不敢擅专,必会带他去见伊稚斜,当面上呈。”卫青接过书信,看到上面的文字,身形凝滞。
霍去病与众将军凑过去一看,个个睁大眼睛。偏刘据还在笑:“诸位将军觉得,我若约伊稚斜和谈,怎样?”众人吞了口唾沫,无力吐槽。太子,你嘴上说着和谈,可内容实则……实则是在挑衅啊。对于这点刘据心知肚明,毕竟“和谈”是不可能“和谈”的,至少现在不能。“那诸位觉得,伊稚斜单于收到这封信会是何等反应?”还能何等反应。众人几乎一致回答:“视为奇耻大辱,暴怒而起。”刘据一拍桌子:“要的就是他暴怒而起。孤如此辱他,他怎能不动?更何况,孤不只要给他送‘和谈书’,还要把‘和谈书’上的内容传遍天下。“西域诸国都会等着看伊稚斜的反应。他若硬生生忍下来,便是怕了大汉,怕了孤这个太子。连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太子都不敢惹,只能懦弱退让,那面对大汉天子又当如何?“他要真当乌龟王八,缩着脑袋,那他这个匈奴单于的威严也就到头了。彼时,他还拿什么去震慑西域?西域诸国又怎么还会心生畏惧?“再有。数百俘虏归来,动静太大,必会引来军中众人试探询问。‘和谈书’的内容不但在西域瞒不下去,本国军中也会议论纷纷,军心动荡。“伊稚斜若还想稳定军心,威慑西域,唯有撕毁‘和谈’,约孤一战。但这一战可不简单。两军对垒,是赌上两国命运与尊严的。于我们而言输不得,伊稚斜更输不得。“匈奴前些年在我们手上屡次吃亏,本就气焰不比当年,去岁更是对我们多次动手,但不论行刺还是探子,都一败涂地,颜面尽失。“此次大战,伊稚斜若想提高胜率,挽回尊严,增强军心,必须亲征。单于亲征,匈奴主力自然会全部出动。“与其我们去寻他的驻地,不如诱他自己现身。”众将军沉默。这法子确实不错,可行性很高。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没人敢想。因为计划中有个致命的要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需太子亲自上场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太子亲自上场,风险极大。谁人敢想?即便刘据自己提出来,众人也不敢应。将军们纷纷进言劝阻:“伊稚斜没那么好骗,太子若不露面,计划未必能如愿进行。而太子露面,于太子不利。太子身份贵重,关乎大汉社稷,不可意气用事,望太子三思。”刘据摆手:“这不是有你们吗?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信心护住一个孤?”众人沉默,信心倒是有的,可有些事不能只看信心。大家担心的是万一。刘据自然也明白,笑道:“那按你们原来的策略,舅舅与表哥一人带一路人马去寻伊稚斜,你们谁跟着去,谁留下护卫孤?”众人正要回答。刘据抬手打断:“不论谁留下,都势单力薄。你们若觉得在一起都护不住孤,那么留下一两个就能护住吗?”“太子殿下,这不一样。那时对面就是匈奴大军,彼此必会浴血厮杀,太子在战地如何有在营地安全?”刘据不以为然:“营地安全?你们敢保证匈奴不会就是在等着你们离去,好趁机偷袭,刺杀于孤?”众人哑然。这……虽然这点他们必然会防。但真不敢给予十足保证。“孤既然力主亲征,来到这里,就不会是单纯来看热闹的。孤是太子,此战关乎我大汉日后能否久保安稳。“孤不能什么都不做,干坐着只当个吉祥物。就算是吉祥物,也非纯粹摆设,总要发挥发挥吉祥物的作用。”刘据看向卫青:“舅舅,你是主帅,你说呢?”“殿下可是主意已定?”“自然。”卫青躬身:“臣领旨。”众将军:……???不是,卫大将军,你怎么能领旨呢,你就不会劝一劝。撇开君臣,你们还是舅甥,太子对你那么敬重,你若态度坚定,他总要听几分的。我们还盼着你把太子的念头压下去呢,合着你就一句“臣领旨”?不理解,众人十分不理解。待出了营帐仍旧恍惚着,本想找卫青问个明白,哪知卫青走得飞快,再看霍去病,也走得飞快。倒不是不能追,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俩一个嘴巴严得很,只要他不肯说,你们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个字;一个从小到大一惯的张扬自我,从不看人脸色给人脸面,不提也罢。不过抛开这俩,也不是没有第三人可问。于是众将军聪明地齐齐选择拉住曹襄。“大将军跟骠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怎能由着太子胡闹。”“是啊,骠骑将军也就罢了。大将军不是这般不谨慎的人,他怎么也任由太子任性。”“虽说是太子亲征,可哪能真的让太子上战场。倘若出点意外如何是好?”……火药弹之事属于大汉最高机密,少有人知()。这些将军暂时也是不知道的。因而听闻太子提议,诸多顾虑。一句又一句责问接踵而来,曹襄万分后悔,自己动作慢了一步,就慢了那么一步没跑成,结果成为“众矢之的”。淦!明明提议的不是他,做主的也不是他啊。实在敌不过,曹襄只能开口:“你们也说了大将军非是不谨慎之人。太子虽是储君,但出征前陛下严令吩咐过,不许太子胡乱指手画脚。“太子若有建议,大将军可以听,但是否采纳由大将军评估忖度。若大将军认为不可行,可当面否决。所以大将军不是非得听太子的。既然如此,你们以为大将军为何要应?”众人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曹襄又道:“冠军侯虽然性子张扬随性了点,但从不会拿战事开玩笑。他与太子感情甚笃,比谁都要在乎太子安危。“他即便在其他事情上都可能胡闹,也绝计不会在事关战局又事关太子的关键处胡闹。”众人挑眉:“你是想说大将军与冠军侯这么做必有缘由?”“是。”众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他们能不知道有缘由,但什么缘由,你倒是说啊!“诸位将军,太子不说,大将军不说,冠军侯不说,便是不能说,至少暂时不便说。总之,大家放宽心,听从指令与安排就行。“末将保证,这一战会是你们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战,也是你们见证奇迹与传奇的一战。能参与此次战事是你们一生之幸,也将令你们毕生难忘。”话毕。曹襄瞅准众人愣神的空档赶紧开溜。徒留众人面面相觑:辉煌,传奇?神神秘秘的,闹哪样呢!等等。此前似乎有传言,太子弄出了神兵利器。莫非与此有关?但何种神兵利器,竟需保密到这个程度?众人深吸口气,若真有,那么此“神器”必然相当厉害,甚至可能颠覆他们的认知。想到此,众人心中纠结褪去,升起无限好奇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