竿,当中有聋哑人进来送吃食,他只能看,不能说话也听不见,根本无法套话。不过送来的饭菜倒美味,有新鲜的蔬菜和撒上调料的熟肉,而且做工细致,没有腥味和膻味,岚栖郁宸从岚栖屋里出来后立即变了脸色。他吩咐守在外面的哑婢,不要再将小花锁起来了,最近自己很忙不能常来看他,岚栖虽然宅,也需要自由适当放松限制省得物极必反。娅婢看见郁宸的手势垂下眼帘,福了福身,示意知道了。此时,巫冥城正操办着一场盛大的葬礼。时巫族长被软禁四年,郁结于心终于没能挺过今年的冬季在郁宸回城的途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巫族长名叫时墨尔是郁宸生父,时巫一族也是自巫冥城建立起便存在的贵族时墨尔一出生便拥有强大的巫者之力相貌英俊,高高在上一路风光无限没碰到过阻碍直到郁宸出生。郁宸身上流淌着异徒的血液。巫者和异徒的血液有冲突混血儿自小便承受着非比寻常的痛苦。不过时墨尔没有在意。反正这是他无意中犯下的一个错误。反正大多数混血儿不到成年就会死去——回想起来,时墨尔也对郁宸也没什么不好。一样送他去学堂顶多在受到其他贵族孩童欺凌的时候视而不见,一样负责他的吃穿,只不过是哥哥姐姐们的剩菜剩饭,用下来的旧衣裳,一样住在平民望尘莫及的城堡里,但没有固定的居所,可能是厨房,也有可能是地下室。时墨尔只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他虚弱无比,身患绝症,随时都可能死去。时墨尔一年都不会见到郁宸几次。等他真正认识到自己这位儿子,是为十八岁的长子庆生那天。时巫一族地位高贵,长子的成年仪式宾客满席,一片繁荣景象。不过一切都与郁宸无关。
不起眼又丢人的混血儿,怎么能出现在如此高端贵气的场合上呢?按例,郁宸可以随意走动,但永远不能靠近宴席中心,不能出现在宾客们的面前,脏兮兮的外表会给时墨尔丢脸。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除了卜巫的幼子跌跌撞撞,闯入了郁宸的领地。城内绝大部分巫者都略有耳闻,卜巫大人老来得子,这幼子从小就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就爱干些折磨仆人的歹事,被卜巫大人发现后,稍稍责备一下便揭了过去。自此,谁遇见幼子,都自动离得远远的。城中谁不知道,卜巫大人是时巫族长时墨尔的老丈人,得罪不起。可惜这种默认的规矩对于郁宸没有用,他在野草中生长,早就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格,时墨尔不在意自然不知道,等知道了,已经来不及了。待宴会结束,卜巫大人的幼子都没有回来。他们寻遍了整个城堡,包括肮脏散发着粪便臭味的马厩和油烟味浓重的厨房,最后打开了郁宸睡的地下室,看见一名瘦高阴柔,脸色苍白的少年,正仰面躺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中央,手里把玩着一颗染着血、蚕豆形状的脏器,看见有人来了也不紧张,不慌不忙一抬手,将脏器扔在了地上,然后慢悠悠地,用掺杂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道:“时巫大人,您怎么来了?”那幼子的肾,被掏出来了一个。时墨尔震怒,他愤怒的不是郁宸的所作所为,而是他和异徒女性的事毫无准备地、彻底曝光在老丈人面前了。他要用郁宸的死亡,来平息卜巫的怒火。然而天不遂人愿,时墨尔失败了。因为良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攻打进来。五冥城中,良城的普通人最多,异徒稀少,他们害怕异徒,最不恐惧的,反而是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巫者,他们凭借天然的优势,竟想要霸占巫冥。“区区良城,还想攻打我们?”当时的巫冥城城主嗤笑一声,说道:“简直痴人说梦。”三日后,他派出去巫者的头颅被良城将领挂在旗杆上,鲜血伴随着发丝,随风摇曳。他这才大惊失色。……整个巫冥城都敲响着丧钟。时墨尔生时衣冠楚楚,死后却被装扮成了乞丐,满面尘埃淤泥,衣着破烂不堪,他躺在杂乱的稻草上,除了腐臭,还散发着一股霉味。“时巫大人。”郁宸惋惜道:“没能看您最后一眼,就过世了呢。”时墨尔在世时,从不允许自己称他为父亲。好似不这么唤他,血缘关系就消失了似的。“真可惜。”郁宸托着下巴,轻柔地说道:“没能亲眼见到吾恢复视觉的样子,没能看到我走路,也没能在最后一刻,亲自让吾为您送终。”时墨尔是睁着眼睛死去的,服侍的婢女为他强行按下了眼皮,所以遗容显得格外渗人扭曲,幸好此时是冬季,倘若夏日,早就腐烂不堪,恶臭连连了。郁宸也不喜欢这种味道,一会儿回去还要见小花,万一被闻出来了怎么办?于是欣赏不到半刻,便捂着鼻子让人抬走了。侍从问他葬在哪里,郁宸笑眯眯地回答:“乱葬岗吧,时巫大人最注重家族利益,总喜欢照顾自家人,跟卜巫大人葬在一起,难道不是他毕生的梦想吗?”侍从们抬着时墨尔的棺材远去。郁宸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便也稍许恍惚了一下。他还记得那日的场景,卜巫大人的幼子伦茨闯进了昏暗的地下室,短刀上淌着血,幼子的嘴角擒着一抹古怪的微笑问道:“哥哥,提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