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行?理所应当?
肖兰时仔细打量着王琼的脸,尽力想从他神色里看出点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可是萧关督守府的嫡子,未来是要继承下一任督守的。他的命运与督守府,可以说是同气连枝的关係。而如今,他爹王昆在萧关忙着联合各大家族来搜捕肖兰时,这王琼却愣是带着肖兰时跑了,这么个理,任谁想都想不清楚吧?
心里两三下犹豫,最后肖兰时还是把心里的疑问交代了。
没想到王琼倒也坦诚:「我救肖公子,不是为了別的。我王琼无能,萧关的河妖,我是除不掉的。」说着,他的眼神直白地望进肖兰时的眼底。
肖兰时手指在空气里点了下,合着这王大公子是想借他的手来除妖的。
於是问:「那河妖到底是什么来歷?为什么你督守府和千钟粟一直藏着掖着?」
闻言,王琼嘆息一声:「它们不过只是饲料,一直养在萧关,为的就是要饲养什么东西。」
肖兰时眉头一皱:「饲养?」
「金麟台给我督守府下令,用人命餵饱河妖,进而隔几月再将河妖顺着哭河赶往摩罗。」说着,王琼脸上的苦涩更重,「別的。我也不知道了。」
肖兰时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点头应了。
沉默了良久,忽然。
「肖公子啊。」王琼的声音有些颤抖。
肖兰时抬眸望他,只见他疲惫的眼角处红了,嘴唇抖了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说。」
紧接着,王琼緋红的族袍翩然下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像是一只坠落的红蝶。
他双膝跪在地上,两手撑着身子,对着肖兰时,连同那緋红族袍后背上的金色野鹤,和他的脊背一起俯了下去。砰。
雪明明不硬,王琼却还是磕出了响。
肖兰时惊忙要扶:「王公子这是做什么?」
身下,王琼额头抵着雪地,喉咙沙哑:「求肖公子,救救萧关百姓吧……」
肖兰时的动作微微一怔。
其实从小到大,他看王琼的时候,总是把他和督守府的塔楼放在一起看。王琼他从小就锦衣玉食,一身緋红金鹤的族袍在萧关里,別提有多扎眼了。
在肖兰时的印象里,给王琼的批语先是紈絝,再就是脑子不怎么开窍。而现在他突然这么一跪,倒是把肖兰时惊了一跳。
他看着王琼冻得通红的手指抓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
才多少年过去啊?
岁月就像是个搓板,任谁来人间走一遭都得放上去磨一磨。人就在上面摸爬滚打,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稜角就被磨成粉,碎了。
以前王琼是多么高傲的一个公子哥啊,如今却甘愿俯身跪在別人脚下为萧关討一句情。没原由地,肖兰时心头一酸,人大概都是在磨平了稜角之后,身子俯下去了,才是真正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