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皦是毓妃的亲子,竟能下此辣手!刹那间,殿中诸人俱是惊得杵若木石。
林衡初疯癫地大笑,在众人怔忪失神的一瞬,她冲向雕花长窗,没有丝毫的犹豫,目光绝决如死,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抹黄影自窗口坠落下去。
她抱着必死之心,坠楼时毅然是头颅冲下,等到有人赶到时,她颈骨折断,殷红的鲜血流了地,气绝身亡。
须曳之间,已是两条人命去了。
这一幕幕皆是猝不及防,紫嫣听到侍从禀报林衡初的死讯时,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神情漠然地转向泣不成声的敏妃,敏妃梁沛吟察觉到紫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激得浑身打了个寒喋,瑟瑟缩缩地跪着,带着破碎惊惶的哭腔求道;“娘娘饶贱妾一条性命罢,看在贱妾多年来为娘娘当牛做马的份上……而且明薏还那么小……娘娘……”
紫嫣笑了,笑得和颜悦色,这般的和颜悦色却令人看得益发毛骨悚然,缓缓地说道;“沛吟,你为哀家做的事再多,难道还能多得过林衡初么?背主弃义的叛徒留不得,这个道理她通彻得很,为什么你就不明白。”
“娘娘……娘娘……”梁沛吟只顾着磕头如捣蒜,颤颤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紫嫣既然这样说,相当于就是判了她死刑。林衡初尚且能自我了断,留得最后一分尊严,而她的下场,或许连林衡初都不如。
“你现在知道了吗,为什么这些年来,哀家看重衡初一直要多于你。”紫嫣的目光中含着冷冷的厌恶,仿佛连再看一眼都是多余,声如断铁地道:“宁死不辱,宁折不屈!而你,就是没有衡初来得有骨气!”
“哀家进宫这么多年,可谓是大开眼界,只是唯有一样东西未见过。”紫嫣唇角轻轻一勾,她眼中的戾气浓烈迫人,口气森森地下令道:“来人,将粱氏带出去,连同薛旻茜,处以人彘极刑。
颜倾天下怅望千秋一洒泪8
敏妃听到这个结果,登时一张粉面变作土灰,见到身形剽悍的侍卫来拖拽她下去,骇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而此时的薛旻茜,不知是恐惧,还是激愤,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她抬头触到紫嫣寒彻而轻蔑的目光,心知今日绝无活路,索性豁出性命,嘶声斥骂道:“林紫嫣,你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你当年为了逼死大姐,不惜牺牲亲生的女儿!为人母而恶毒至此,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还有,你居然还用那种龌龊卑劣的手段害死了二姐!”
那些在旁侧待命的侍卫,见到这般情景,立即上前制住状若疯狂的薛旻茜。她刚刚说了什么,颐清公主高娉婷,我心间凛然,宫中传言娉婷公主幼年早殇,难道真的是因为……
紫嫣仅是冷眼看着。
“不止如此,你跟灵犀应该已经相认了罢,她亦是死于我手,而且她还为我背了千秋万世的黑锅。”紫嫣依然是风云不惊地立着,唇际若有若无地含着一缕清冷的笺,居高临下地睨着,已是穷途末路的薛旻茜,“今日——你也是。”
薛旻茜瞠目怒视,神色狰狞,张牙舞爪地要冲向紫嫣,却被侍卫左右架住,动弹不得。她忽然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凄厉与落寞,“可惜我们薛家四个女儿,无一例外地败在你的手里!”
紫嫣的眼神寒了寒,逼问道:“当初在永巷的人是你派去的。”
薛旻茜微微一愣,随即大笑,斩钉截铁地道:“是的!就是我!你当年加在二姐身上的凌辱和痛苦,我要你自己也尝试一遍!”
“昭慧太后,对臣妾派去的几个假太监还满意么?哦,臣妾忘了,让那个叫黄缃的侍女替你全部忍受了。”她笑得愈加放肆,声音忽地一厉道;“黄缃她为人爪牙,不得好死,但这本该是你受的罪!我不仅要你死,更要你在死之前受尽不堪!”
这般怨毒凌厉的话,好像幽森的蛇腔“咝咝”喷出的寒气,令人闻之心神悚然。我大概猜到几分,当初紫嫣因颖妃一事而被废黜妃位、贬居永巷之时,她身边最得力的侍女黄缃一夜之间暴病而亡,我那时还觉得此事蹊跷,今日方知竟是如此内情,我亦是不禁一愕。
“我就知道那是你的主意,灵犀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紫嫣仿佛心不在焉地说着,然而,谁都无法忽视,她的眼底渐渐腾起戾气,以一种近乎冷血,不带任何表情的语调说道:“你是薛家的人,该死;你杀我手下一名爱将,该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用那些用烂了的手段,你姑且好好地去享受被削成人彘罢。”
说罢,她转身,连再多看一眼都是嫌恶,立马有侍卫拖着犹是破口大骂的薛旻茜,和昏死得不省人事的敏妃,动作利落地下去了。
我看着被拖出去的两人,不由得蹙眉。看到紫嫣的双手在袖笼中交握着,她神色平静,任是大风大浪也不能刮起一道水纹,她似乎意料到我想说什么,抢先我一步,懒懒地堵上一句话道:“玉笙为你触柱而死,我的黄缃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忠仆。”
听到她说这样一句话,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相识多年,我对紫嫣颇有几分了解,她不是不能容忍正面相抗的敌人,就像当日在曲源城中,灵犀败势已定,她目睹灵犀亲手拔出插在胸膛上的箭,毫不迟疑地刺进咽喉,那种对自己下手时的狠绝与决断,宁可自我了断,也不愿苟且偷生,见辱于敌手的铮铮硬骨,还是令紫嫣感到一丝震撼和敬佩。但是,她唯独容不得叛徒,在背后放她暗箭的叛徒,在紫嫣眼里,这种人比灵犀还要可恶可恨,还要值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