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紫嫣,眼前的这个人,她是我的妹妹,但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压制我。她明明知道有些事我是极力回避,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掀我的旧伤疤,来要我难堪,在她面前要我难堪。
“没有这个‘莫非’。”我勾动唇角,浅浅笑,将拯在她碗上的手收了叫来。
紫嫣当着我的面将手指一根根收紧,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她眸光骤然发狠,双手抓起那只紫金香炉,狠狠地朝着香案砸去,“碰啪”的破碎声传来,迦南术的灵位摔在地上,案上的贡品亦是被砸得七零八落。
颜倾天下怅望千秋一洒泪1
从清晨开始就跪在通明殿外的嫔妃,撑到现在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她们大概都昕到通明殿中传来的异常响动了,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惊疑不已。但看到昭慧太后寒着一张脸从殿中走出,又吓得战战兢兢地,强打起精神继续在冰天雪地里跪着,唯恐一个不慎,就触怒丁这位手段狠绝利落的年轻太后。
我心知紫嫣性格中颇有些阴戾乖僻,但她行事一向冷静缜密,何至于像今日这般不理智。我见到她出殿,匆忙追了上去,拽住她的衣袖,声色诚恳地道:“紫嫣,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罢。现在的局势并末完全稳定下来,还不到让你任意耍脾气的时候。”
紫嫣闻言横了我一眼,口气疏远地说道:“我需不需要收敛,轮不到姐姐来管;现在的局势如何,也轮不到姐姐来指点我。”
她说罢就甩开我的手,继续朝前走去。而我留在原地,无奈浅笑,一声叹息轻得如柔软蝶翅上滴落的露珠。
紫嫣径直走到跪了好几个时辰的嫔妃面前,她在那里站定,意态倨傲地俯视着她们。她的眼神敏捷如豹,透出一丝戏谑的意味,就像是猎手看到了所属意的猎物,但猎手并不急于杀死已掌控在手里的猎物,而是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嫔妃们在地上跪了大半天,早已冻得脸庞雪白,嘴唇乌紫,现在又被紫嫣这般犀利的目光一盯神色愈加惊恐,颗颗冷汗都要沁出额头。
紫嫣微微欠身,看着一个一个瑟缩着跪在她脚下的人,她慵懒地启唇道:“你们都是先帝的妃子,一定都很忠于先帝罢。”
四下寂静,无人应声,也无人敢应声
“先帝龙宾上天了。”紫嫣淡垂羽睫,依然还是用慵懒的语调说道:“你们既然生前深受皇恩为什么不去殉葬呢?”
这句看似说得柔柔绵绵,却蕴藏着凛删的杀机。
那些后妃的面色登时变得煞白,她们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位女子,她浑身缟素,却仍旧散发着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势。她们以卑微低贱的姿势跪在她脚f也好,她们以谄媚阿谀的态度去讨好她也好。昭慧太后仅仅是谈笑风生的一句话,就把握着她们的生死荣辱。
“太后饶贱妾一条性命。”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咽咽地乞求着。毕竟人还是怕死当第一个人出声后,接二连三地有人苦苦乞求。
“太后饶命。”
“太后,贱妾不想殉葬。”
“贱妾愿用余生服侍太后。”
“太后您高抬贵手。”
紫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始终维持着仿佛万般不在意的冷漠,佯作惊奇道:“你们不是一直口口声声地说,对先帝有多么多么忠心,现在让你们去追随先帝,为什么就都不愿意了?”
她说着,漫意地抬手指着其中的一名女子,笑道:“你不是说要用余生服侍哀家么?这份心意真难得,但哀家身边自有服侍的人,倒是先帝孤零零地一人去了,身边最缺的就是个知心体贴的人,你既然有这份心,倒不如去服侍先帝,岂不是更好。”
紫嫣漫不经心地说着,底下跪着的那帮嫔妃,却是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女子们柔弱的娇躯颤抖着匍匐在雪地上,身上的索衣像是覆在地上一大片晦暗的雪花。
紫嫣幽微地叹了口气,说道:“裒家并非要将你们逼上死路,你们以前为了名分而费尽心机,争来夺去,从黑发斗到白头都没有结果。但哀家今日就成全你们,你们之中无论是谁,只要能为先帝殉葬,哀家就立刻追封她为太妃,给她上尊号,而且还会厚待她的族人,赐她满门的荣耀。”
此言一出,诸位嫔妃愈加惊愕不已。
紫嫣挑唇一笑,十分满意她的话所造成的效果,她似乎是早有准备,轻轻击了两下掌后,就有侍女用红漆术盘端着华丽贵重的衣冠上来,看样子应是宫中贵淑德贤四妃的礼服鸾冠,镶金缕银,嵌珠佩宝,极尽奢华之能事,侍女一共四人,依次排开站在紫嫣的身后。
“为什么都不说话了?难道哀家的赏赐还不够丰厚么?”紫嫣的目光缓缓地从四妃的礼服鸾冠上划过,眼角的锋芒暂时收敛,她娓娓道来:“谁第一个为先帝殉葬,哀家就追封她为贵太妃,第二个哀家追封她为淑太妃,第三个德太妃,第四个贤太妃……”
在皇宫中,除却皇后和皇贵妃,就要数贵淑德贤四妃的地位最尊贵,奕槿的后宫中未封过四妃,但这份显赫与荣誉,对宫中的女子而言无疑是无法抵挡的诱l惑,但是这是追封,而不是册封,获得这份显赫与荣誉,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很多人最终还是缄默了。
“要知道你们在宫中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赔上性命,都不见得能爬到四妃的位置,现在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你们为什么不要呢?”紫嫣淡蹙眉心,她柔魅的声音中透出一种难言的蛊惑,“哀家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要是错过了今日,以后就都不会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