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是省省力气吧,如此气急败坏,要是伤了龙体怎生是好?”紫嫣淡挑着娟秀的眉,话锋中带着清冽的讥诮之意,她尖尖的指端衔了一缕青丝在鼻尖轻嗅,眼眸中流露出媚意荡漾。
“呵呵……”她笑起来,衣袖掩面之际,顷刻就换了一副情态,晶莹剔透的容颜愈加楚楚怜人,含着若有若无的幽怨道:“你如此冷落人家,可人家正值绮年玉貌,哪里肯就这样空掷了大好芳华,青灯冷帐地过日子。说来这也不能全怪我,我的确是滥情放荡,耐不住闺中寂寞。但你的灵犀夫人又怎样,人人都说她跟仙女似的,哪里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还不是暗中与我那不成器的小侄眉来眼去,侬道‘婉娩容与’,又道‘修秀神皋’,这郎情妹意,还真是情深似海呢,羡煞旁人啊!”
“真为姐姐可惜啊,我跟灵犀所犯下的罪不比她少,我们至今安然无恙,姐姐却不知因此受了你多少责难。”紫嫣轻轻叹了口气,连琏摇头道:“其实仔细想想,还是姐姐对皇上最忠心,就算她曾经跟韶王生下一个女儿,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您说呢,皇上……”
奕槿的声音已气得发颤,嘶哑的音调,那种粗糙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布满缺口的镰刀,正贴着人的耳膜砍来砍去,“你你……”
紫嫣鼻翼轻动,冷视道:“皇上放心,姐姐此生此世都不会忘了你。毕竟你当初打姐姐的一巴掌,打得真是好啊,太好了。我想姐姐这一辈都没有挨过打,颜相姨父不曾打过她,耶历赫虽是异族蛮人,但也是个懂得怜香惜玉,哪里舍得动她一根指头。韶王殿下就更不用说了,把她护得跟什么似的。算来算去,也只有皇上你动粗,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一个巴掌,这怎不令姐姐印象深刻,足以铭记一生一世?”
紫嫣的言辞极尽曲折弯转,绵里藏针,这种半含不露的话才是最最有杀伤力。她远远地站着任由蒙昧的烛光照在身上,勾勒出半幅水墨般的纤细剪影,也照出她一脸的桀骜与狂狷。
“来人……朕要赐死林氏罪妇……”在连番刺激之下,奕槿体内残存不多的精力已濒临殆尽气息愈来愈急,那声“来人”虚弱无力,但犹自不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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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冷眼看着那个还在兀自挣扎的人,狠命地敲着床沿企图将人叫来,但她却是慵慵一笑,放柔了声音,说道:“臣妾还是那一句良言,皇上省省力气罢,就算叫来了人都能如何,还真能将臣妾……”
“人来了!”一把轻凌的女声骤然隔空撒入,硬生生地截断了紫嫣后面的话。紫嫣眯起眸子在这一罅隙,正好看到灵犀夫人疾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灵犀朝龙榻虚虚地行了一个礼,恭声道;“婉辞在此,请问皇上有何吩咐
龙榻那头没有回音,而紫嫣的目光冷冷地在灵犀上徘徊,似笑非笑道:“妹妹来得真巧,本宫刚刚还跟皇上提起,你跟我那不成器的小侄的那段往事,不过本宫笨嘴拙舌,说得也平板枯涩,既然妹妹亲自来了,不如由妹妹自己说给皇上听听。”
灵犀乍一听闻紫嫣的这些话,并不十分惊讶。她只浅浅笑,摆出-副虚心受教的谦逊样子,说道:“娘娘刚刚那一番话可谓是精妙绝伦,论言辞犀利刻薄,婉辞真是自愧弗如。在娘娘面前,婉辞哪里敢说嘴,反倒让高人耻笑·了。”她刻意在“高人”二字上落重了口气,漫意笑道:“婉辞原先还以为,关于风祗的传说仅是空穴来风,想不到确有此事。”
“夫人都听见了?”紫嫣笑得隐晦,沉声道,“那么请问夫人想怎样?”
灵犀右眼角的堕泪痣漆黑如墨点,如眸子般深不见底,低低地呵气道:“娘娘想做的,亦是婉辞想要做;娘娘想争夺的,亦是婉辞想要争夺!”她的声音虽轻,但是掷地有声。
紫嫣闻言神色一凛,低低地威胁道:“你这不是自找死路。”
“不见得,不见得。”灵犀低首时,斯条慢理地整着袖口的碧绿流苏,恍若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正细声细气地笑道:“娘娘还记得那晚在太极宫外的事么?婉辞当时一心急,下手也没个轻重,不慎抓伤了娘娘的手臂,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娘娘可是高人,还请娘娘原谅婉辞年轻莽撞,莫要跟婉辞计较。”
紫嫣下意识地握住右臂,伤口早已愈合,不过灵犀那时下手过于狠厉,五道尖细如刀的指甲入肉只有半寸,所以疤痕一时半会还消不掉。她知道婉辞说这些话的用意,就是在故意激怒她,提醒着那晚的较量中她武功不敌的耻辱。
“劳夫人挂心,一点小伤早就好了,”紫嫣笑意凄冷,略略靠近灵犀道:“当时若不是为了不让夫人夺走证据,本宫也不会让你偷袭得手。不过你要晓得,并不是每一次你都那么走运。”
“是娘娘更要晓得,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走运!”灵犀眼底透出一星如利剑出鞘的寒芒,清叱声:“今日可不会那么轻易再让娘娘逃脱了!”
话落,灵犀纤指紧扣,剑亦如灵蛇般迅猛滑出,锋芒直夺向紫嫣的眉心
“上官婉辞,我们之间的账是应该好好算算了!”紫嫣话虽这样说,但并不敢大意,她身形疾速后退,飞出一掌推倒了一座玉勾连云纹多枝灯,灯座“轰然”倒地,玉脂倾溅,瞬时砸出无数明明灭灭的火星,挡住了灵犀的去路,这一招猝不及防,灵犀扬起农袖拂开乱窜的火星,紫嫣冷哼一声,趁势奔向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