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若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纵然有些愁绪很快就像风一样地吹散了。不知不觉走过太液池,樱若欢畅地轻呼一声,忽然用力挣开了我的手。
我惊愕地回过神,看着她喊了声:“小郡主!”
我瞧见她竟是往上书房的方向跑去了,那上书房正是皇子日常读书的地方,她跑得极快,我自然追不上她,身后的侍女没有我的命令,都是伫立在原地,而那名带出来的乳母低低地叫了声“坏事”,就忙不迭跟了上去。
我微有些着急,喊道:“小郡主快回来,太后说过不准你去上书房的。”
樱若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声音甜甜地道:“一个时辰早过去了,三哥哥下学了,樱若再去找他,皇祖母可不会说什么的。”
我在那里站着,渐渐地看她人影远了,心中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一时明白过来,樱若她口头上说想去冰璃宫,先求了太后又求了我,事实上心里打着要借机溜出去的主意。
“这小女孩真是……”我不禁莞尔,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由侍女扶着,缓缓地继续朝冰璃官去了。
颜倾天下遥山眉妩来时意5
樱若因着上回借助我偷跑出天颐宫的事,心里许是对我有些歉疚。时而会跑来冰璃宫中看我,有时是她,有时是她拉着三殿下高舒皓一道过来,但她记住了太后的叮嘱,不可烦扰了宸妃静养,每次来都是收敛着性子,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我翻阅书,或是与我说几句话,冰璃宫中素来死气沉沉,樱若的到来却是增添了许多生气和茭声,漫漫时辰也就这样恬和地打发过去。
那日,樱若和高舒皓玩耍了一阵,正相逐着离去。我临窗坐在张红术圈背椅子上,手中执了一卷书,看着一双稚子如此无忧无虑,双靥不由染了笑意,道:“三殿下与小郡主一见如故,虽是堂兄妹却格外亲厚,整日承欢太后膝下,怪道太后常眉开眼笑地说是她的一双金童玉女。”
“可不是这样,颐玉公主是三殿下的皇姐,颐蔚、颐柔两位公主是三殿下的皇妹,这亲姊妹都不见得有这么亲近的。”听见我说话,旁侧有个服侍的嬷嬷立即殷勤地凑上来,窃窃说道;“不过娘娘,老奴听宫里的人说,这金童倒的确是金童,三殿下可是皇上和慧妃娘娘亲生,那副相貌好得简直是跟神仙一个模样,可是小郡主嘛……”
我淡淡她看了她一眼,并未有打断她的意思,那嬷嬷也就顺着刚才往下说,“这韵淑郡主的生
母是琅嬛王妃,琅嬛可是能与咱们嘉瑞大长公主比肩的人,老奴虽没福气见过,但看到大长公主如此美貌,琅嬛定是不用说了,而韶王殿下也不用说是一等一挑尖的人物。老奴见了郡主几回,要说容貌端的只是周正秀丽,实在看不出有倾国倾城的底子在。说实话还是我们的颐玉公主生得好些呢……”
直到她说完,我都未说什么,玉笙却是有些忍不住,她客客气气地打断道:“嬷嬷,您出去好生看看三殿下和小郡主罢,娘娘这里有我在。”
那嬷嬷出去了,玉笙心中有些不快,这时方才嘟哝起来;“那些婆子老喜欢嚼些舌头,以前说哪宫的娘娘长碍如何美貌,现在又议论起皇子公主们的容貌长短是非来了,年纪都还小着,哪里瞧得出来,就算真的是倾国倾城放在眼前,也要看人的眼睛俗不俗了。”
正当这时,听见一阵笑声,紧接着一把温厚利落的男声掷了进来,“难得你也会说这么刻薄的话。”
抬头看见四五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争相撩起帘笼,忙得跪下行礼,口中大声道:“参见皇上!”
玉笙脸上一红,微微紫涨,流露山窘迫之意,想必刚才无意间说的话已被奕槿听了去。毕竟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奕槿也没有丝毫为难她的意思,“哈哈”朗声一笑,挥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
我此时落座的地方略小,容不下两人并肩坐着。我起身让给奕槿,自己在旁侧一张黄藤木椅坐下,奕槿却是拉住我,手中力道收紧,我感觉足尖一轻,他已把我放在膝上。
我的长发迤逦如云,几缕垂落在奕槿肩上,他双手轻轻地捧着我的脸颊,恍如捧着世间至宝,他凝视半刻,神色认真地道:“你就是朕的倾国倾城。”
我“扑哧”地笑出声,一时玩心乍起,用手中的那卷书去戳他的额角,“你哄我罢,我现在这样,哪有半分倾国倾城的样子。”
左右留在冰璃宫中不出去,我穿了件素白裙衫,柔软细密的料子,清简得无半根金丝银线,也无半分垂珠缀玉,这般素雅洁净的颜色衬得面庞愈加显出几分纤弱不甚,惹人肆意怜惜不已。
奕槿朝我温和笑着,一掌就捉住了那书卷,他感慨地道:“颜颜,容颜如昔,但十数年间,朕
却是老了许多,你以前淘气老爱管朕是否刮尽胡茬,现在你帮朕看看这鬓角,是否有白发了。”
我瞥眼看他鬓角乌黑如墨,心知他在是逗我,轻轻推开他道;“皇上说笑了,哪有什么白发。”
奕槿却是将我抱得益加紧些,将那卷书随手搁在一侧,看了眼笑道;“颜颜这些年虽病着,倒是没将这些书落下。”
我侧着头,说道:“不过是闲来时看看罢了。”
奕槿遵:“刚来时正好看见皓儿和樱若从你这里出去,樱若大大方方地请了安,倒是那皓儿见到是朕惊得忙不迭躲起来。”
我闻言,抿唇笑道:“三殿下现在本是上学的时辰,想必是从上书房偷偷溜了出来,这会子撞见皇上能不害怕么?不过皇上不必跟他计较,小孩子玩心重,少有几个能耐得住性子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