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我侧身躺着,脸庞逆着日光镀上一层极浅的金色,龙纹玉冠束发,梳得一缝不乱。我伸手,尝试着轻轻他的面庞,两道英修的剑心,挺拔的鼻粱,薄削的唇锋,指尖性慢地拂过脸上温润绵连的弧度.那般柔和,直到心底生出如被春水浸涸透了的丝丝绵软,竟要沉溺下去。那刻,我的手却经不住颤抖起来,像是泠冷的白光豁然削过,是否腑海深处也撼着如此一张男子的脸,俊美如俦,湛嚣神君,面庞的弧度却是带着些锐利和锋芒,心字问衔着一抹清做疏狂,周身气质纯粹得宛若玉树琼苞。
我“啊”地失声尖叫出来,蓦然惊醒了身侧的弈槿.他一个翻身起来,将我拥入怀中,焦急问道:“颜颜,怎么了?”
我眼神有些凝滞.面朝他摇头,脑海中一掠而过奇异的幻象瞬问消失,我长长吁出口气,慢吞吞地道:“我没事。”
适逢喜庆佳节,宫中祭祀庆典等事务杂多,奕槿原是有些劳累,被我这样一惊,先前的困睡之意倒是全无.但依旧拥着我躺下,阖眸小憩,他道:“颜颜.等这残冬过了,明年的四月廿九,正是太后的千秋节。”
我温顺地伏在他的胸口,安静听着,逶逛委地的长发任意披散着,任凭他宽大的五指插入我柔密的发问轻轻摩挲。
奕槿道:“母后的生辰是件大事,到时候各地的皇族亲眷皆要整冠入朝,共聚一堂为太后庆贺千秋.端雩不消说了,韶王在漠北多年,亦是要提早了日子赶回帝都。”
“嗯”,我听着淡淡廊了一声.一缕散乱的发丝以清浅的姿态缠上我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拨
奕槿见我如此,不由朗声而荚,刮刮我的鼻粱,又拢紧我一侧的肩膀.道:“还有可喜的,母后已应允重回天颐宫居住。天颐富距离此处不远.不消半盏荼就到的功夫,你若精神好些的时,可常常去母后那里请安,说说话,母后想必也十分欢喜见到你,但记得多带些服侍的人,让人好生照应着。”
颜倾天下似曾相识只孤檠3
十五元宵佳节后,消磨些去时光,又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正月里宫中诸事庆典宴席颇多,一番劳顿之后不免倦乏,眼下离太后的千秋节尚有两月余的功夫,变槿已令示下不得马虎,此时也必要慢慢地预备着,倒也比先时空闲了些。
残冬已过.淅沥地落了三四场甘霖,天气益发和暖起来.身上穿着的衣裳也轻薄许多。长日悠悠,寂寂无事。玉笙和几名得力些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陪伴着我四处走走,但只局限于冰璃宫附近一带,若我要走得些远,定是要诚惶诚恐地劝说.毕竟我的身体太弱,经不起劳累。
我大都懒得理会那些人.对于她们苦口婆心的劝说是付之一笑,我知道她们是受了弈槿的命令,要格外谨慎地看好我,多用了些心思.不得有半分的闪失。
我与玉笙闲暇时聊几句,听她无意间提起.我以前曾在宫中做过校书女史官,负责编纂大长公
主的诗词文集.现在的文锦阁中.还保存有我先前留下的手迹。
我拿这事问过弈槿,弈槿大笑着拥紧我的肩膀,说确有其事,还问我,颜颜可想要去文锦阁看看,兴许瞧见以前亲手所书的笔迹,能想起些什么。
我在他怀中粲然一笑,说好。原本弈槿要陪着我一起去.但他毕竟朝政繁多,其间我不慎撞着春寒小病了一场.烧退后依旧恹恹地提不起精神.这事也就耽搁下来。
那日天气晴好.我躺在床上.脖颈下垫着好几个鹅绒芯的白绸卧枕,觉得身体已好些,手脚也渐渐有些力气,心里想着要去文锦阁。但知道那些内侍们.刚刚因我的病的事受过严厉训斥,这节骨眼上是断断不肯放我出去.我若说了他们定要千拦万阻.心中计较着定了主意,佯装午睡着,就偷偷从偏门出去。
文锦阁地处幽僻,却与冰璃宫相去不远.途径过太液池,日希熔金,流波潋滟,远处红墙高楼淡褪成浅黛色的痕迹.恍如白瓷素胚底了寥寥写意的几笔。但见青肯柳色芊绵,将清澈池水映染成碧汤三尺的颜色。
甫进门击,里面的四下,静悄悄,想是里面的人大都体息去了。阁外多植黄草,文竹和江篱等,并无过多花卉,只见一排排整齐的黑檀书橱高耸到顶.那坚硬的木质如如墨玉沉沉,愈发显得阴森高峻,格子中罗列着无数装帧考究的书籍,其中应不乏历代文献珍品。
我看着这里,找着一处,就近端米把圆凳.踩上去那最顶上的册子.宝蓝色锦缎封而,两侧用同色蓝缎系糟象牙别针,里面一共有五册。扉页上面墨笔书写端正楷体三二字,正是《珠玉词》,旁侧注了一行小字.文锦阁女校书颜氏于……
我未看清楚,就听见身后山远至近囊橐脚步.猛然响起名女子尖细的惊叫声.“我的天!这位姑奶奶,那些东西岂是能随意乱动的!”
她急的火烧火燎,一个箭步冲来要将我从凳子上拉下来,我被她唬了一跳,又被她猝不及防地拽住农角,“啊”地惊声,身了忽地不稳从凳了上跌落。
那人先是犯忌,见如此变故,叫了声“哎呀!”忙伸出两条手臂将我扶位,我下坠的势头大
那人毕竟是女子没多大力气,“噗通”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原先踩在脚下的圆凳翻了个儿“骨碌碌”地转出去.我以手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幸好没伤到哪里。只是刚才她拖我下来,我一时手足无措抓到了什么.架子上的书落下来,白纸黑字地散乱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