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害嘉瑞的孩子。”浣昭神色漫然,唇角勾勒出一抹清雅的笑意,“是你说的我与嘉瑞算得上半个旧相识。”
“好。”暮语勉强点头,口齿间磨出一个字。
也许是出于蛰伏在内心神色的抵触和戒备,多年来根深蒂5。尽管之后多次相见,暮语也慢慢由衷觉得浣昭性情温和柔婉,令人见之倾心,并非传言所说媚态横生、心机深沉的妖冶女子,但她对于浣昭还是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可此刻,她又说不山任何话来拒绝她,暮语看着这个素若幽莲,清泠山尘的女子,浣昭从一开始就是从容不追,而谈话伊始,她却是处处受制于她。
多年来,在孤寂阴凉的小室中无助地看着一双烛火的洹灭,那股郁结在心底深处的痛苦,随着时间消磨原本已如一滩死寂的灰烬,却在此刻像是来回拨动着不得安宁。
“浣昭,你已诞下一个女儿是吗?”薯语阿道。
此刻七殿下倒是稍稍安静些,毕竟男孩还是淘气,像是瞅见一件新鲜事物,伸手去摸浣昭贴在眉心的花钿,浣昭正抓住他一只小手臂,听见暮语发问,轻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有件事本宫一赢想问你,奈何以前没有机会。”暮语的目光如初上的星辰般摇曳不定,终于下定决心道:“那个名叫颜卿的小女孩,真的是你跟颜相的孩子么?”
暮语问得极其小心,手心都要渗出汗来,浣昭却仅是付之一关,说道;“生在颜家,自然就是颜家的孩子。”
暮语昕此,却不以为然,哼声道:“你何必说如此模棱两可的话。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的你跟颜相不过就是表面夫妻罢了,为难颜相要为你担个虚名。”
听得这话,浣昭半垂的眼脸有些疲倦,细密的羽睫在白暂的脸上投射山一小块玫瑰色的阴影,她的声音还是平静,那般的平静就如同一槛古井,任其如何也搅动不起半分涟躏,“暮语,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但有些事情你何必非要戳穿。”
暮语深深叹了口气,一字一顿说道:“浣昭,不瞒你说,其实我真的希望颜卿是你和皇上的女儿。”
浣昭抬起头霍她.却来说什么。
暮语面对她宁静的目光,只觉得毛毛得泛起一阵莫名地心慌。她睁大着眼,似乎多年如淤泥般郁积在心中的哀愁痛恨都找准了一个薄弱的口子,狠狠地撕咬着要破体而山,声音急促中带着错落,说:“是的,我多么希望那个小女弦是你跟皇上的孩子……若当真如此,等到将来,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促成她和一位皇子成婚,等到他们的孩子都能口口声声地叫,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为皇阿祖时,再让皇上知道真相,那么他会怎样,呵呵,我实在想象不出。”
“暮语,你若是恨我,又何必非要迁怒三代人,罪不厦子嗣。”浣昭冷眼看着近乎有些疯癫的
她,容色若白莲覆上阴影的忧伤,一声哀叹如沁凉的露珠,“可惜,我让你失望了。”
恢复过来的薯语,面孔煞白,双臂缓缓抱住头,凄恻道;“其实我也对自己失望,但你若认为我还是当年柔弱单纯的王二小姐,就未免太可笺了。”
浣昭默默地看着暮语痛苦至极的情状,鄢一点愁绪,被摧枯拉朽地席卷入波澜不起的古井中,被撕扯得唯剩下碎影万千,片片斑驳地落下堪透世间红尘的苍莽,“这世间谁不可其,暮语,你我都好自为之吧,今天暂别,彼此保重。”
浣昭说完便抱着七殿下走了出来,他像是累了,此刻倚在怀中安分得一动也不动。她举目四望看来外面真酌下雪了,细细小小的雪霰子打在斗篷上,索索地作响。
“夫人打算怎么办?难道是击寻璃珩么?”此刚,身边有个声音细细地问道
浣昭正出神地看着漫天撤盐般的情景,道;“是的,我要去找医嫡姻璃珩。”
“可是,夫人您已经叛离风祗,璃珩生性怪癖,心腑冷硬,她就未必肯救。”
怀中小小的孩子意态可掬,生得钟灵毓秀。雪花渐紧,薄薄地积了起来,浣昭终于横下心道“璃珩一直想要风祗之禁药索魇,我就拿索魇跟她换孩子的命。”
那人神色惊惶,劝阻道:“夫人,此事您万万要三思,素魇此等毒药不可轻易现世,唯恐其遗害无穷啊!”
“我都想过了,你也不必再劝。”浣昭仰首,眼眶空洞地看着那些雪霰子,在空中凝结成羽毛般轻软的雪花,一声溢出唇际的叹息疲软无力,轻缥幽虚得恍若不可闻。“我因一己之缘放任素魇现世,我的罪孽怕是又要深重一层……”随即声音坚定起来,“罢了,罢了,就算是我欠着嘉瑞的全都还给她。”
(第二部完)
颜倾天下前言
寒夜寂寥如斯,高湛的天幕中一钩月纤细若女子娥眉。疏疏地透过枝柯罅隙,落在地上恍然一朵一朵融白浅薄的雪。枝叶间缭绕着缥缈袅娜的白雾,宛若她生前忧伤的剪影,浅浅吟哦着,繁华逝尽逐香尘.现在想起竟是一语成谶。
这般的夜,让他无可抑制地想起,那个她离奇失踪的夜晚。这一走之后,骤然空茫的前路,在等待的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
紫木山漫野的草木生得阴郁萋萋,烈火后残留下来的腐朽焦黑的气息还在,构造精巧的阁楼面目残损,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在此驻足。
“自从她失踪后,她的性情就有些怪异,尽管姑姑们都说过除非璃珩在世绝无可能,她还是未放弃找出素魇之解。说回来,卜医算起来本是同源.一则问命一则问病。”暗影遮去那人大半容貌,看身姿生得纤细袅娜应是女子.转向旁边一人.“你呢?此次南下可有收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