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么?过去很久了,大概别人也忘了,或许别人压根就不知道,更谈不上忘了。”端仪微微挑起眉尖,压低声音道:“什么记性好,其实……要不是听那位幕僚讲起,我也是不知道的……”
“看来皇姐……很倚重那位从定南王府赶出来的幕僚吧?”奕析沉默须臾,他在“倚重”二字上咬音极重,一贳秉持着云渣风轻地笑道:“皇姐居然还抱怨什么身无睦物,可是养个闲人不也绰绰有余么?若我记得不错,皇姐刚才是说那人是为王叔不喜而逐出王府,穷困潦倒之际是皇姐接济了他,可是真的只是轻描渣写的接济之恩么?”
“是的。”端仪阴然一笑,说道:“我对于人向来阔绰,买人一张口,更要买人一条命。”
她这话听来令人顿觉悚然,奕析看着她.顿时笑道:“皇姐今日似乎气色看来不是很好。”
端仪下意识地用手抚了一下侧脸,小半边脸颊在清冷的光晕中肌理红润生津,说道:“前几日有个家臣无端端地惹我发怒,现在想想还是堵心。气色不好,所以说出来的话口气也不好。”
端仪紧紧盯着奕析道;“不过你气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莫为姐姐几句话而堵心了。”说完就起身走了。
看到一抹孔雀红艳丽的身影渐渐远去,我忍不住轻轻击掌几下,从帷幕后曼步走出,“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端仪公主。”
丰熙帝的那些公主中,端淑软弱胆怯,端雩跋扈寡谋,只有端仪心智老练,是真正的狠角色。
“你一直在听。”奕析看到我笑吟吟地走出,并不感到意外,他正要携着我垂落在一侧的手,我却将手臂朝后一藏避开了他,径直问道:“慧妃与端仪公主之前仅有几面之缘,绝深交,她们是如何认识?又如何结为盟友?”
我问得十分直接,没有一点铺垫,更谈不上委婉,这显然让他觉得惊愕。
奕析看着我,倒是也不回避,“因为当初是我在牵线搭桥……”
“什么?”我心中已猜得十有八九,不过听他坦白地说出来,我还是惊了一跳,随即冷静道“你真的不应该卷入她们之间。”
端仪现在对紫嫣是无以加复的厌恶,不过碍于大局,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敢贸然午个鱼死网破所以一再隐忍。紫嫣心机深沉,惯施手腕,她们之间合作若出了纰漏,以她的性格定是明哲保身撇得一千二净。她看得很明白,毕竟林家是外戚,而端仪是皇亲。
端仪恼怒就恼怒她的冷血,紫嫣要拖她下水,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从她几句暗藏机锋的话中,昕得出她是在迁怒变析。当前情势,定南王是个烫手的芋头,朝中人人自危,不敢沾染,而端仪三番两次地暗示奕析曾经与定南王有故,其用心险恶,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心间一阵刺麻的惧意。
奕析叹道:“已经过去八九年了,当年根本不曾想到慧妃与端仪的势力能扩展到今日的地步。”
“我想到了……”一句话呼之欲出,却又生生在喉间卡住。当年我们尚是青稚少女,在庭院中闲坐时,我曾言笑着打趣桁止过于宠惯了妹妹,毕竟他才是林氏长子,族中事宜哪能让紫嫣事事说了算,再后来紫嫣雄心勃勃地想要进宫,我就隐隐料到了迟早会有这天。
“你早就想到了,就在端雩下降之前……”
我听得奕析说这句话时,他俊面如水,神色中掠过一丝异样,“阿九到底是怎么嫁入林家?你应是最清楚不过。”
自从我们在一起以来,奕析从未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过话,顿觉心神一凛,我默炙地感觉到他对我是有些生气了。看来我与紫嫣当年设计端雩的事,奕析恐怕是已经知道,明眼人看得明白,端雩与桁止的恩爱不过表面文章,不过就是皇室与林氏婚姻的一缕微弱联系。奕析是端雩的亲兄弟,我与紫嫣当年将端雩玩弄股掌之上,视其终生幸福为无物,我让他感到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此时的态度却让我觉得心寒,索性说道;“是,你说得不错。什么英雄救美,情定三生都是在骗她,为的就是让她死心塌地喜欢桁止,然后成为我们手中一枚举重若轻的棋子。”
“琅嬛,你那时难道不知道桁止喜欢的人是你么?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这样做,随意地操控一个人的婚姻止你觉得开心吗?”奕析直视着我质问道。
我被问得心间抽紧,像是心中某个暗藏的角落被刺了一下,许久才平复下来。这是婚后我们第几次闹得不快,竟都是为了过去的旧事,我冷冷答道;“不开心……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是受到报应了吗?”
奕析瞬间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他刚才的无心之语,正好戳痛了我当年被迫远嫁北奴的伤处“琅嬛……我并不是有意。”他上前要握我的手,我却是猛地甩开,胸口起伏,我略带讥诮地说道:“真当是应了那句话,龙生九子,种种不同……”切切地问他:“请问韶王殿下又是哪一种?”
“好好,你这句话问得好。龙生九子,种种不同。”奕析想要解释,被我这样一激,大概心中也一阵凉透,“你现在正在火头上,我不跟你说,也不想再说了。”说完他就阔步走了山去。
碧桃儿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一时惊得呆住,张口阻止道:“王爷……”
我正气恼着,亦是拂袖而去。以前嬉闹无忌之言,奕析何时真正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颜倾天下浮沉紫御久栖难1
漪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