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首笑着,径直拉着她往回走,“怎么?你们帮着姥姥哄骗我,这时候你还埋怨上我不成。人家是先礼后兵,我是先兵后礼,你跟我来,我向你赔罪行吗?”
颜倾天下玉容犹沾玉垒雪3
樱若的周岁生辰举办得家常却也热闹。她还不能独立地行走,在侍女两侧的牵扶下,蹒跚地迈着步子,踩着绵软的羊毛厚毯子上,摔倒了也不痛。我放任樱若在堂下玩,满周岁后她愈发来得机灵调皮,步子还不稳健,更多时候却喜欢满地追着人爬。
这阿奴是当年我从北地带出来的,生得痴傻无比,一副憨笨的心性。这时也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逗着樱若玩。
我的目光闲散地拂过下面嬉闹的情景,心思却绕到别的事情上。姥姥当初将浣昭和浣沁两人逐出族姓,大概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因为琅修的病逝,追不得已地接纳了我。
我此时安然端坐着,交叠放在膝上的手下压着一方天青色亮缎坠碎珠银流苏的帕子,上面细细的碎珠让我的手指绞得意率作响。原本我认为凭姥姥严厉苛刻的性格,姥姥与紫嫣之间势必不可能有牵连。其实我错了,实际上姥姥生前一直都有在暗中襄助紫嫣。
这件事萧隐瞒着我,是因为萧家听命于姥姥,想想曾经我数次忤逆姥姥的意思,她刚咽气我就当着四名嫡姬的面,将遗诏给亲手焚毁了。姥姥是精明机敏的女人,人寿将尽她没有办法,但她不可能任由了我,心中凛凛地一振,或许她早已谋划好了要用紫嫣将我取而代之。
元君同样隐瞒,但她是觉得和盘托出的时机未到,若是她铁定了心要咬住不说,那日我如何套问也问不出什么。
我往深里想觉得一点不对来,元君既然说紫嫣尚未知道凤祗之事,这足以证明姥姥在未有把握可以完全控制紫嫣之前,对她毕竟还是留了后招。想到这里我暗自松了口气,我真的是要多谢姥姥生前的小心谨慎了,否则极容易,紫嫣就会怀疑到琅擐的真实身份。我现在的境况,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禁根错节。她若是再介入,不晓得会滋生出多少事端,引发的严重后果都是我不敢设想的。
紫嫣应该知道我们两人的母亲都是出身伏眠王室,不是出身一个南国富商人家那么简单,这依然改变不了我们是分别来自颜氏、林氏的身份,但是我们的外家变了,很多事情也就迥乎不同了。
手指间不觉收得有些用力了,银线流苏到底还是粗糙了些,硌得手心轻微的痛。我与她亲密无间地相处十几年,血缘上不是,但是情分上早已当她是亲姊妹了。
一次在湮尘拜祭母亲的刚候,我蓦然想起她临终,她说要我将来尽可能的照顾妹妹,忍让妹妹。我当年不明白母亲蹯中的含义,失去了家族的庇护,我们两人相为依靠,我作为姐姐,照顾她,忍址她都是应该的,何须母亲生前反复地叮嘱。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照顾容易,难的却是忍让。倘若因缘际会,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我能做到对她全然地心无芥蒂么?想来还是罢了,当年姥姥舍弃她另择他人,她如果知道这个他人就是我,不是我能不能容忍了她,而是她能不能容忍了我。
颜辙等三兄妹当年是由我做主,过继给人丁寥薄的颜氏。当初是紫嫣设计我,要与我做绝,可是我并末与她翻脸。可她为什么好像唯独不肯放过颜氏中的人,颜凝玉是在她的安排下进宫,凝玉性子怯弱柔顺,计谋不足,在宫中紫嫣若是肯处处护着她还好,否则她如何活得下去。林庭茂的事既然是她刻意安排,为什么触发争端的由头非要定在颜芳芷身上,芳芷尚未出阁就出了这样的事,于她将来名声是大大的不利,纵然是颜府千金,原本继女的身份无形中就让她矮了一截,再加上这些是非,帝都中的高门贵府更要对她拒而远之了。
我看见堂下樱若作势要咬阿奴的耳朵,侍女青汀正好从她身侧走过,樱若一取晶亮的黑眸子盯着青汀,伸出肉绵绵的小手去抓青汀的裙角。青汀还是个姑娘家,被人冷利骑掀开裙子一角,顿时羞臊极了,口中连连低求着“小郡主放手”,俯下身要将裙角从樱若手中抽回来,但因着樱若还是小孩子,不敢用大力气,急得汗都要从额头冒出来了。
樱若懵懂无知,一时只觉得新奇罢了,却是益发了不肯放手,“唔……呜……母妃……”
我见了青汀的窘状,施施然走下去为满脸涨红的她解围。将樱若从地上抱起,瞧着她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笑道:“幸好是个小丫头,若是个小子,这么小就喜欢往人家姑娘的裙下钻,长大后还得了。”
奕析站在身后,将手轻放上我的肩膀说道;“你跟她说话,她现在哪里听得懂。”
樱若甜甜地喊了声“父王”,就挣脱着扑进他的怀中,腻在他身上一会又闹着要将她放下,顾自撒欢着地爬去了。
奕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你在想什么,我看你一赢坐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
原来他一直都看着我,我娩然笑着,隐去了面容上一丝支离之色,“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是不是累了?”他托起我的脸,眸中含着心疼问道。
我先是摇头,接着又点了一下头。自从上元节时受了风寒,咳了几日。悉心调养着总算大好了,有时反复起来,就是犯头痛,整个人恹恹地提不出精神。大夫说其实不是风寒的缘故,是早年调护不甚遗落下来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