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忍不住要生奕析的气,我的心性是太倔强,高奕析他自己的心性何尝不是太倔强了。想来又觉得后悔,只要有一人做得到温绵地忍让些,不说出那些伤人刺心的话,也不至于这样闹得不欢而散。
“谁在那里?”一个消俊的声音猛然传来。
我整个人激灵灵地一惊,飞快地躲到石碑之后,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是谁?”这次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迫人的压力。
我心跳如乱兔,听得出来那人是奕槿!这真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他这时应该在守卫森严紧密的行宫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我默不作声,严厉地喝阿道:“快说!”
此时天还尚黑,漫天星子隐没,月亮又被山挡住着。这么阴沉沉的他应该看不清我,而我又正好身着墨色夜行服。周围三面都是刀斫斧削般的山壁,一面其下就是急湍逆流的深渊。他每朝着石碑走近一步,我就感觉心腑都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我应该怎么办,我一时心乱如麻,手指紧紧地抓住石碑的边沿,指尖几乎要沁入坚硬的石碑表面。再退后面就是悬崖了,真是插翅也难逃,而且奕槿的武功远高于我,绕过他强行冲下山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听见拍打在崖壁上爆裂出的“轰隆”水声,那样强势的力量像是能将坠入其中的一切都撕扯得粉碎。心中不由苦笑.这次可没有阿奴在下面接应了。
可是再怎么样,也盖不过现在这个一步步逼近着的人所带给我的惊骇。我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根本想不出一个台情合理的解释,让奕槿相信我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有让他相信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别过来!”情急之下,我慌乱地喊道。
他的脚步声在离我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我缓缓地舒气,紧绷的心弦却不敢有一分放松。我懊悔异常,真是自己将自己陷于进退不由的困境中。
沉寂,依然是沉寂,好像是冰封后的凝结,濒临着那一瞬的冻裂。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我紧贴着石碑的后背硌得生出刺骨的痛感。
“颜颜。”他的声音中满满地透出来惊疑、喜极、惊愕、悲恸、凄然,多种复杂的情绪糅台在一起,仿佛要将人湮没般。
“颜颜,是不是你?”他口气中带着轻柔的试探。
我感觉心神悚然一跳,头脑中尽是空白,风拂过肩披落的长发,逶迤垂地的长发被吹得高高扬起。白齿划过柔软的唇瓣,有腥甜的血丝渗了出来,黑魃魑的四周,他似乎动作急切地想点灯来看我,我将唇上的血咽了回去,心中一横,他若是过来,我就真的从这里跳一次。
“不要……点灯。”我再次惊惶地喊道,声音颤抖得有些支离破碎。
“颜颜,你好像很怕我。”他朝我快步走来,身上散发着温华渣淡,渐渐地又迷蒙狂乱起来。
“颜颜,我终于找到你了,不管你是人是鬼……”
我抓起身侧已熄灭的风灯,用火折子将整个都点燃r,使劲地向崖下抡去。黑沉夜色中一道晃晃的明火掠过,仿佛一道坠落在天际的流星般。
他离我已是越走越近,我已是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啊!”在那盏灯落的方向,一声纤亮而尖锐的女声发出,像是要贯裂黑夜,浸透了极其的凄艳又极其的痛苦。
我惊得瞪大眼睛,这个声音不是我发出的
奕槿似乎也被这个声音惊到,轻曼如纱的岚烟弥散处,纯白的衣影人面绰约地一闪而过,遗落笑音细细。他的目光向那里看去,一时的怔忪后随即追了上去。
我惊吓得已经有些虚脱,四肢绵软地抬不起来。一双手将我从背后托起,耳边轻语道:“王妃,我们赶快走。”
相扶着到了山麓处,我这时才觉得一颗心略略地放下来,仔细一看,来人果然就是碧桃儿,碧桃儿正想向我解释,被立即被我挥手制止。我冷静跃上马,伸手让她一同骑上来。回望了鹰断峰一眼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颜倾天下碧水青山总长隔7
此时已是快五更天了,天际泛起些苍莽的灰白,映着大半边的夜色如墨,那一线白光好似波涛泼洒暗涌,不消几个时辰这天就要亮了。碧桃儿身上带着证明身份的王府令牌,出城倒也是顺利。
我不回王府,碧桃儿心知其中缘由,所以也不问,我驾马直入伏眠国中,朝着流蕊的方向而去,临近流蕊时,碧桃儿看着眼前那座清幽敞丽的院舍,问道;“王妃,刃雪她还没有到吗?”
“她……”我轻灵地笑出一声,抓住缰绳将马辔头猛然向后一拉,上身前扑手臂抱住马脖,取膝夹紧两侧鞍子。
青玉璁在我的驾驭下,长啸着后蹄在地上着力地一蹬,前蹄高高扬起,直要将背上驮着的人狠狠地甩出去。碧桃儿对此毫无防备,从马背上坠落,但听见一声女子的轻叱,她已是身形稳当地落在地上。
我含笑着看她,猝然出手就是迎着面门的一鞭,碧桃儿敏捷地将左肩一荡,轻巧地避了过去。我现在骑在马上,占尽届高临下的优势,向下以压顶之势挥出一鞭,碧桃儿身段柔软地从马肚下“嗖”地穿过。
两次出手皆不中,碧桃儿躲避得却游刃有余,我沉声叱问道:“碧桃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踪我!”
“王妃,是王爷让我跟在您后面,一路保护着您的。”碧桃儿无辜地辩解道,“还有……不然您怎么能这么顺利地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