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色渐渐地凝上眉间,恍如苍苍苇叶上坠着一痕洁白的清霜。奕槿难道你还没有忘记我吗?可是我却已经不想再记起你了。
我仰头看着山峰间白绫猎猎翻飞,那白色缕缕游丝般盘桓而上,隐约有裒恸的梵音拂拂地穿透九重云霄传来。当初我尚在北奴时,奕槿就曾派出入来找我。耶历赫向来警惕,觉察到异样之后,他令我搬离繁逝,甚至不惜群臣非议的代价特我藏在北奴最所有机要的内棱——密宫之中,就是不想奕槿找到我。
那个被峰下急湍逆流冲走的尸体,身上所带的信物足以证明她是颜卿。颜卿死了,幸好是死了,否则奕槿不会放弃找我。我从喉间笑出一声,八年前,你做你的九五至尊,继承生来高贵的血统中注定的“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的荣极。我做我的和亲公主,此生就算是“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莽落花”凄苦零落,我们亦是两不相干,两不相干!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需他的原谅,可是他贵为帝王,我与奕析要立身在世间,难道也无需他的谅解?
“琅嬛,你在想什么?”刃雪握着我的一只手,将力道紧了紧。
此时喧阗吵闹的人群中忽然安静下来,一行仪仗逶迤地下来,前方张着三十六面云幡金幢龙虎旌旗,煌煌焕彩翠华宝盖上皆饰以缟素。一个身着紫蟒青云服的人大步走出来,面庞方棱,态度倨傲地指着我们呵斥道:“大胆刁民,此处乃是宜睦公主祭地,皇上都是弃车徒步,你怎敢如此狂妄地骑在马上,对皇上和公主不敬!”
“呵呵……这脸上的表情是够凶神恶煞了,可惜可惜,是个公鸭嗓子。”刃雪笑得整个人都要伏倒在马背上,手中的小皮鞭高傲地一扬一扬。凑近我耳边轻声道:“要是他知道你就是宜睦公主,还敢让你下马吗?”
刃雪话说得非常大声,太监想不听见都难,一时间气得垂在脸颊上两边肉抖动,拉扯着声音道:“放肆,放肆!”
“刃雪,不要惹事。”我口气薄责道,刃雪这样的性子总是太惹人注意,看了一眼渐渐临近的仪仗,下手勒转马头,“好了,我们走吧。”还好这里攒动的人多,隔得那么远他应该看不清我们的。就在那刻,太监忽然中魔障般噤声,一截亮刃删入臃肿的身体又利落地抽出,鲜血迸溅。“啊”一见到杀人,惊惧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霎叫围观的人慌张地抱头四逃,场面混乱成一团。
颜倾天下碧水青山总长隔4
三教九流的人群四处逃窜,混乱不堪。隔得虽远,我看得清楚,是太监身边的侍卫,刚才还像铁雕般站着,山手如此干脆利索。其他侍卫见情况一味变,“刷刷”地抽出随身的兵刃。
我看着那些人,抬头看时蓦然一惊。临近山麓的地方原本整齐罗列的白绫仪仗已被肆意冲乱寒光忽现,隐隐可以感觉杀意弥漫。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暗袭。
混战时刀剑无眼,挤在最前面的几人被斜刺中e出的刀刃活活砍死,血气刺激下攒动的人群愈加惊恐不安。刃雪脸上收敛了玩意,警觉地伸出一臂护在我身边,沉声道“琅嬛,我们快走。”
“这是……”我犹豫道
刃雪截断我的话道;“这里的侍卫都不是武功泛泛之辈。而且动静那么大,宁州城中的援兵很快就到。倒是我们久留这里,一旦暴露身份就完了。”
“慢着……”我勒紧缓绳,鞍下的马痛苦地嘶鸣一声,颤着缰绳的指骨勒得发白,“奕析……高奕析是不是也在那里……”
“琅嬛!”刃雪用力地撵紧我一只手,拦下我冲动的举止道,“你放心,高奕析自己武功就不错,更何况有扶乩在,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先前围观的百姓抱头四窜,互相踩踏间,携带的物什零零落落抛掷一地。我与刃雪原奉在人群边缘,现在一下子被卷入逃散的人流。而对这样纷乱的场面,我驾驭的马显然有些躁动不安,粗气阵阵,铁蹄不住地刨着疏橙的沙土。左突右冲,一时间竟是寸步难行,我险些就被撞下马去。
混乱中,一人鬼祟地欺近我身后,我心下大惊,听见“啪”的鞭声在空中爆开,刃雪快如闪电地出手,那人脸上,着实地挨了一记,捂脸喉咙里发出连连惨叫。
刃雪收住鞭势,不梢娇叱道“真是不要命了?”
“刃雪。”我低喊道,与她一同翻身下马。远远地望见耶一抹明黄色,我没来由地觉山些许心虚和害}自,尽管置身人潮,但我们两人这样高骑在马上实在过于显眼。刃雪会意,坐在马鞍上的身你柔韧地后倾,舒展双臂抱住我滚到一边,顺势飞起足尖狠准地踢中马后腿肌腱。那马匹痛苦地嘶鸣,脱离了缀缒的驾驭,登刚野性大发地朝前跑去,坚实的铁蹄落处,人群皆被惊吓得躲敞,我心知她此举是想借马来开道。
“琅嬛,我们走。”刃雪当机立断道,在姥姥精心培养的四名婉嫡中,以刃雪的武功最为拔尖
她身形轻盈灵活如蝴蝶穿花拂柳,一双玉纤自雪色袖间探出,轻易地打退了前面挡路的几人。
我握住刃雪的伸出的手,身你向上轻跃,侧身隐在一面山岩之后。横越两国境内的庞大绵亘的覃积山儿经重峦,几经叠嶂,腥断峰下蔓延出一段余脉,连接着荒芜戈壁上的风斫沙砺的嶙峋怪石。我们暂且藏身高耸的山岩后,我谨慎地探头望击,刀光剑影带起的劲ijj飒飒巾,明黄色赤龙踏云仪键氅依然屹立不动。那些从山麓进宫的暗袭之人已渐渐落了下风,大有败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