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还记得往日我送你的那面玉璧吗,雕刻的也是白莲花,形状大小与你今日戴的金饰几乎一样。”奕槿喃喃说道。
“玉璧?”我想起来了,当时身在北奴军营的时候,我为了让芙娜解除对我森严的戒备,有意将玉璧赠予她,以获得芙娜的好感。
“现在在哪里呢?”奕槿似是无心地问道。
“它……“我略一思索,聪慧地答道,“前往漠北千里觅君时,小女子穷困潦倒,不得了只好典当了它,不多不多,换了五两银子。”
“小精灵。”奕槿刮刮我的鼻尖,“与你在一起越久就越觉得喜欢你,聪黠可爱。”
我伸出一只手腕,一段轻薄的袖子顺着玉臂滑落,露出凤来仪金镯,“我可是戴了它。”
此时,奕槿却是拉着我从床榻上起身,“差点忘了,有个礼物要给你的。”
我一时疑惑,也只有任他拉着我向房外走去,这段路倒是像印月轩前的小径,我身着重纱缀珠繁复的嫁衣,行走有些不便,而且薄薄的红茜纱禁不得寒,奕槿则是紧紧将我拥在怀中,不让我受一点的风。
我忍不住嘟嘴抱怨道:“一起出来吹凉风就是你的礼物吗?”
奕槿忽然将我横抱起来,我惊得轻叫一声,手臂却是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脖子,我踢了一下脚羞涩道:“宫人们都看着呢。”
“别动。”奕槿抱着我向前走,在印月轩前的那一处空阔的水面前驻足,然后轻轻将我放下。
今晚的水面上的轻烟似乎少了许多,只是浅浅地飘浮着,宛如益发柔的梦境。我忍不住惊叹,在我前先作过凌波舞的地方,团团簇簇地浮水而出碧绿的莲叶,仿若叠翠千层。袅娜的轻烟浅淡,唯有那一汪浮于水上的凝碧绿得深郁,绿得纯粹、深澈,宛如能映射出一人的心魂一般。
“我特意命人在打过木桩的地方全部镶嵌上碧绿的玉质莲叶,在秋华露重的时候,依然碧绿,永不凋谢。”奕槿覆在我耳畔轻语道,“碧玉台上,唯有颜颜所作的凌波舞。”
“欢喜吗?”奕槿的眼眸纯澈如星,光华流转。就像元宵节那晚在集州,漫天旋舞啸歌的璀璨烟花下,他也是这般地问我,“喜欢吗?”
往事现在回想,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喜欢。”我极其认真地点头,“碧玉台,只为颜颜而作?”
“惟一,惟一……”奕槿温暖气息摩擦着我鬓角的发丝,“维为颜颜。”
我紧紧地抱着他,得他真心若此,我夫复何求,纵然是有不完美,可是夫复何求。
在我们紧紧相拥旖旎时刻,一从箫音如石涧中迸流而出的清泉,轻灵地追逐着这晚风云烟而来,音色清越如环佩交鸣,时而幽咽如遏止冰难,箫音超脱出尘得就像从高高的云天之上流淌而下,仿若仙人之曲。
我凝神静听,玉箫所奏的正是嘉瑞公主的诗篇《之子于归》,诗名取自《诗经》中《桃夭》,是公主诗词中罕见的平实叙事长篇,讲述一名女子从待字闺中到出嫁,侍奉嫜姑,相夫教子,宜室宜家。从懵懂少女成长为坚韧少妇其间细腻复杂的心理。与众多或是清婉,或是浑壮的作品相比,《之子于归》显得平庸许多。
但是在公主逝世多年后,这篇被冷落多时的作品逐渐为人所吟诵,纵观嘉瑞远嫁北奴的悲凉人生,一代美人如绮丽的烟花孤寂零落。诗中所说的侍奉嫜姑,相夫教子,宜室宜家,如此寻常何尝不是公主的所求的归宿。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此曲精妙,吹箫之人更是不俗。
我伏在奕槿怀里,手指缠绕着他的衣襟道:“还是你给我的惊喜。”
奕槿欲答,我仰首只觉得漫天的花雨扑面而来,那洁白嫣红的花瓣两相映衬,摇曳生姿,置身花雨,拂面只觉得幽香细细,清新宜人,恍如仙境。
在纷纷扬扬的落花中,我们立在其中如同笼罩了一层清艳柔和之色,我伸手接住那一瓣瓣洁净的雪,不觉中我的红茜纱嫁衣上已落满了花瓣。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滑落,花雨也就此止住,四周又沉寂下来。
我轻柔地拂下花瓣,奕槿抬手指着那碧玉台。
我念及上次的事,连连摆手,语气带着一丝撒娇道:“不要,不要。今夜就不要把我一人丢在那里。”
“怎会,今夜还会丢下你?否则我就要‘孤身锦衾被下寒’了。”奕槿笑得有些邪气,不似他平时雍雅温润的风仪
我的脸颊上飞起两朵妩媚的绯红,啐道:“还没正经的人。”是在支持不住之下,我再次伸手想将那沉沉的凤冠取下。
奕槿按住我的手,我腻在他温暖的怀中,鼻息间闻着他衣襟上淡淡宁神的檀香,胡搅蛮缠起来,一双水眸盈盈地望着他,“饶了颜颜的脖子吧,若是它扭了……你今夜还不是要……”
“要什么?”奕槿手抄到我的腋下,来捉我的痒处,“你倒是往下说呀。”
我素来怕痒,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奕槿见我笑,却是越发不肯饶了我。
正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声音过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生地激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满心愕然。奕槿蹙了蹙眉,不一会一人冲上前禀报,带着颤音道:“宜睦公主在含芳殿中自尽!”
颜倾天下《颜倾天下》第一部昨昔碧落云如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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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婉吟自尽的消息,我感觉心上瞬间像是被尖锐的针锥了一下,剌剌地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