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淡淡说道,“是大胤的七王爷。”
“七王?”元君狭长的丹凤眼眸半眯着,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
我为身侧的颜凝玉哭得头痛心烦,正好召了凝玉的引教嬷嬷过来,将凝玉带出去。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递了个眼神给玉笙,让她亲自过去看看。玉笙在我身边久了,是极明白我的心意的,不必细说就会意,按着我的意思去办了。
“元君,你怎么来了。”我转身问道,已经多日未见,她倒是白衣一袭,半点都未变,牡丹姨说元君常在外游历,可是她的身上却一丝羁旅的落拓风尘都无,如同在悠然闲居一般。
元君倒是不回答我的问话,指尖轻点着下颌说道:“原来不是高奕槿啊,拿来找你做什么?聊交情?叙旧情?”
我不由轻叹,以前常听五楼的阿姨谈起,元君姑娘性情行事如何的放诞不羁,不循礼法。相处得越久倒是越来越得这话得当,形容她是毫不过分。
“哪来的交情跟旧情。他是来找我翻旧账的。”我浅笑中勾勒出些微的不悦,说道,“元君,好意提醒一句。新君的名讳是不可如此无礼直呼的,这里叫人听见倒也没什么,若是到了外面,免不了要衍生出不少的麻烦。”
元君却是不以为意的神色,似是无意地道:“生得倒是俊美如俦,不愧是高家的人啊。”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皇室的人怎么了?”
元君看了我一眼,轻弹去一片飘落在润白茶盖上的落叶,“高氏天颜,萧郎玉貌。他们一则是掌权庙堂之高,一则是逍遥江湖之远。你们长在深闺中的士族女子,不会连这个连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恕颜卿孤陋寡闻,我确实是不知道的。而且生在世代簪笏中士族女子,循着闺礼是不准随意议论别家男子的。”
“唉。”元君似乎有些惋惜,她走近我些,动作轻佻地撩一下我额前的碎发,“先前是忙,现在倒是得空了些,本想带你四处玩玩的。不过可惜你这么快就要出嫁了,也只得作罢吧。”
“哦,这样。那我真是错失良机了。”我叹息一声,她刚才说的“萧郎玉貌”,心间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我忽的想到些什么。问她道,“你说的萧郎是不是江湖中的萧氏。他们中可有一人名为萧隐的?”
“有。”元君颔首,霎时她收敛先前散漫的神色,手指几乎点上我的鼻梁道:“小颜,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你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朝韶王远去的方向扬了扬脸,“顺便还看上了厨房砧板上的。”
我被她说得一时赧然,碍着女孩儿的矜持道:“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哪有你说的吃碗里,看锅里,还盯上了砧板上的。”
我迎上元君凝视我的视线,雅致地一笑:“而且我不贪心,只要碗里的就够了。”
一声清朗洒脱的笑音飘落,元君已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行至那一丛盛放的大漠红棘花旁,“开得真好。”她语气中透出些微惊讶,“你居然喜欢这种名为‘姽婳’的花。这花开时艳帜高张,颜色压倒世间的一切红,可是花瓣中含刺,无法如一般的花卉那般令人拿在手上把玩,所以一般不得上流贵族夫人小姐的喜爱。”
我道,“我不这样觉得。上次流落到漠北时,顺便带了几株回来,也算不枉此行。”
湛露曾言我像这红棘,可是我毕竟是长在帝都士族中的女子,将来一生或许都要在深深宫廷中度过,前途漫漫,渺然莫测。就算因着这副美貌,那也是开在风尘中的盛世牡丹,而她,飘然自来去,才是与红棘相得益彰的人。
“元君。”我踌躇一时道,“凤翔楼的事真是抱歉,怪我做事不够谨慎,将她们连累了进去。”
“没什么的,而且也不关你的事。”元君意态如常,随意挥洒道:“不过这姓薛的实在可恶,居然敢封我的地方。”
“那么元君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先将这事搁置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处理。”元君依然轻松道,“不说这些事了。唉,小颜,那么他几岁了?”
什么,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他指的是谁?
“呃,二十二啊。”我思忖着是否对的上元君的问话。
“什么?谁问你的槿哥哥了。我指的是他。”元君手指一指方才韶王离开的方向。
“他?”元君指的是高奕析,我略略一想,“大概十六岁吧,不是,应该十七岁了,我记得应该还比我大上一岁的。”
元君的眼眸充满兴趣的闪耀一下,“才十七岁啊,怪不得看上去还生嫩。不过这小模样生得真是太可爱了,精致到无可挑剔。”
精致可爱,我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韶王听到元君对他如此的评价,会如何感想。不料元君下面的话却是更令人喷饭叫绝的。
“都让人不忍心有老牛吃嫩草的念头了。”她淡淡哀怨地道。
“哈。”我再也顾不上要矜持了,忍不住笑出来,“去吃吧。元君,能被你这样的老牛咬上一口也是嫩草的福气。”
这元君的不羁放诞还真是名不虚传,她面不改色道:“毕竟秀色可餐啊。不像你们两姐妹,还真是争气,晾着这么完美的七王,却全磕倒在同一人身上了。”
此时再提到紫嫣,我的心态倒是平和的很,对于元君的话我只是浅浅一笑。
“禀告小姐。”玉笙的声音从院落的外面响起,我听她声音急切,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立即让她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