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得知前方的攻击被数百乞活军士卒阻碍时,当即就纵马冲进了寨门。当他冲进寨门,刚刚停稳时,就看到了那支令他感到寒毛直竖的数百甲士。此时的乞活军甲士已经将叛军的进攻势头遏制,同时开始慢慢展开,变成了两列。他们的身后,原本还在缓缓后撤的数百乞活军士卒在汇合了赶到北侧的一千辅兵后,也挺起长枪步槊再次反身杀了回来。在营寨中拼命向前冲击的叛军在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后,才发现己方兵力优势也在前后脱节后,变得微小起来。同时,训练不足与装备低劣的特点便开始逐步暴露。前排的甲士们有时甚至不需要完全依靠旁牌,仅靠身上的甲胄就能扛住这些并没有多少趁手钝器的叛军的攻击。但是乞活军甲士们每次挥刀,都能给对方带来一道致命的疤痕。眼看前方的叛军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出现溃退的现象,张群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便把一直放在身旁护卫自己的数百亲兵派了上去。张群看着自己的几百亲兵已经与乞活军前排的甲士交战并稍稍延缓了他们反击的步伐时,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他立刻招呼身旁的鼓号手吹号整队,却又想起来自己在营寨外依然还有大半士卒没有进入营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支藏身在十几里外的乞活军骑兵在这个叛军攻击受阻,队形散乱且前后脱节的关键时刻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正在忙着从云梯与寨门涌进乞活军营寨的叛军士卒此时也发现了他们身后那支平举马槊,正纵马准备冲击的乞活军骑兵。“骑兵!骑兵!快整队!”一名校尉一把拽下急着往云梯上爬的士卒,一边大声嘶吼着。紧接着,原本急着涌向营寨内的士卒看着几个呼吸便已经冲到近前的乞活军骑兵,乱做一团,再也没了攻破寨墙的兴奋,纷纷爬向云梯或是向两边散去。可是上万人挤在寨墙下,又哪是那么容易躲避的。于是他们中许多人只得一边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乞活军骑兵,一边无助地站在密集的人群中等待着命运的抉择。长长地马槊扎进密集的人群中时,战马那高大的身躯也已经撞倒了前排毫无抵抗的叛军。乞活军的骑兵们如同一柄锥子狠狠扎进一个西瓜,顿时密集的叛军人群中带起了一蓬蓬血雾与残肢断臂。猬集在寨墙下的叛军因为区区三百骑兵的突然袭击,霎时间变得四分五裂。听着寨墙外震天的惨叫声,张群喃喃道:“完了全完了。”他身旁的几名将校看着自己的主将此刻已经失神,也顾不上其他,便招呼一旁的士卒,开始反身向营寨外逃去。随着张群大纛移动,没有得到撤退命令的叛军原本就因各种原因积累在一起而下降的士气,彻底崩溃,他们纷纷脱离原本的阵位,争先恐后的跟随着大纛向后跑去。抓住机会的王玄素也对一旁的号手说道:“吹号,迫敌百步立止!”得到了追击号令的乞活军士卒立刻变阵,前方甲士立刻止步,同时拉开间距,让出出击通道。他们身后的士卒也纷纷交错站位,随后便一列一列地挺起长枪步槊冲了上去。整个北侧突然出现了一面倒的态势。此时在南岸还在架设浮桥的张夜隐隐约约听到北岸传来的喊声,突然激动地问道:“张群是不是胜了?我听到呐喊声了!快去查看一下。”无法获取北岸详情的众将校只得纷纷派出斥候寻找比较窄的河道准备渡河查探情况。南岸的岸边,越来越多士卒开始被救上岸,但是更多的叛军士卒还是不习水性,已经变成了水中的一具漂浮着流向下游的尸体。水中层层叠叠地尸体让岸上侥幸活下来的士卒与没来得及下到河床的士卒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如今听到要派出斥候渡河,竟然不知哪来的勇气抗拒执行。甚至一些抱团的士卒已经与前去弹压的军法队发生了冲突,扭打在了一起。张夜似乎并没有看到士卒们的乱象,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什么,几名将校见状,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说,只能默默站在他身后,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一名被同袍救上来的叛军士卒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不断拧着自己衣服里的积水,同时不断小声骂着不远处神神叨叨的自家郡守,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且密集的马蹄声。他抬眼一看,原本就因为后怕而发软的双腿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他的面前,近千骑兵正拉成一条宽阔地横线,从西侧直奔他们而来。渐渐地,越来越多叛军发现了西侧的乞活军骑兵,可他们此时早就乱作一团,如同难民一般成群围在一起,只有少数拱卫大纛的叛军亲兵还保持着较为完整的阵形。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骑兵,本就已经没有战意的后军士卒撒腿就往各处逃去,而那些七扭八歪坐在一起,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卒干脆闭上了眼,闭上眼等待着乞活军的横刀落到他们脖子上。张大财带领的九百骑兵此时如同一副网筛,将所有聚成团的叛军筛选然后打散,让还有想法的叛军失去汇聚起来的能力。等到张大财从散乱的几乎称不上军队的叛军阵中穿过后再次冲击时,他突然发现,原本还竖立的大纛已经歪倒在地,而大纛下方,几名叛军将校中一名为首之人正双手托着云中郡伪郡守张夜的脑袋,恭敬地跪在地上请降。大量来不及奔跑的士卒看着大纛都已倒下,也纷纷停了下来,原地扔下兵器,跪伏在地上,不敢再抬头。王玄素重新走上寨墙,看着南岸放出的狼烟以及北面追出寨墙数十步然后止步开始分开抓捕俘虏的己方士卒,终于长出一口气,对一旁的亲兵说道:“迅速架起浮桥,派出塘马,向主公报捷。”:()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