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赢了你哥再找我打吧。”
阎云墨一个骨头飞到了他面前:
“你小子可真会说话,我不就输给你一次吗?小舟,回去好好练,待你及冠的时候再找他一战。”
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阎云舟再回京的时候又是一年冬天,而这一次朝中人心浮动,因为陛下已经辍朝一月有余了。
阎云舟入宫的时候心都有些发紧,帝王寝宫中满是药味儿,这让他想起了他父亲临走的那段时间,屋内也是这样散不去的药味儿。
里面的咳嗽声不断,虚弱无力像是提不起力气一样,苏卿烟也消瘦了很多,她知道,她终会面对这一天,但是她还是希望这一天能晚一天是一天,站在门口的阎云舟忽然有些胆怯,苏卿烟出来:
“小舟回来了,进去吧,陛下今早便念叨你。”
龙**那个一身明黄的人影瘦了太多,那拿着奏折的手指都有些枯瘦,让阎云舟的眼睛没来由地一酸:
“陛下。”
“回来了,这半年倒是消停啊,没听说你又闯什么祸。”
李崇抬眼看向这已经比他还高的小子,再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比之从前,阎云舟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还和从前一样凑到李崇跟前,忍着眼中的酸涩:
“臣哪能一直叫陛下不省心呢。”
李崇笑道:
“嗯,是长大了,都能称臣了。”
阎云舟陪着李崇用了晚膳,却发觉他几乎没有动几次筷子,饭后却咳的起不了身,这一晚他留在了宫中。
第二天李崇撑着起身到了院子:
“耍一段剑给朕看看。”
阎云舟应了一声,拿了侍卫递上来的剑,这一年其实他少有练剑的机会,但是兵器一途大概殊途同归,这剑此刻握在手中并无分毫生疏,剑招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出手再无犹疑,已有大开大合之势。
比之三年前那个在宫中练剑的少年,这剑已颇具剑意了,不过从前那肆意的剑招终究因为这一年多军营的经历,而隐约间带上了一股子杀伐的果决。
李崇幽幽叹了口气,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快意江湖的少年郎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
阎云舟放下了剑,额角有些汗,但是看向那明黄身影的目光中的慕儒之意却并未消散,李崇招了招手,他自知时日无多,眼前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人生在世有诸多的情非得已和身不由己,所以此刻他还是想给眼前的孩子最后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嗯,这剑法确实精进不少,小舟,若是现在让你选,你是像闯**江湖还是身处军营?”
阎云舟手中握紧了剑,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的画面,有说书人口中那快意恩仇的武林,也有那日日训练插科打诨的军营,有惊鸿一剑的剑客,也有战场上的残红如血,十里狼烟。
纷繁思绪渐渐消散,阎云舟的目光清明又坚定:
“我选军营。”
江湖侠客救之一二人,不若镇守边疆守一方黎民,一身武艺投报疆场或许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
“那江湖不想去看看了?”
少年一身劲瘦骑装,剑负背后,自有一番傲骨:
“江湖那么大,北境一样是江湖。”
李崇点了点头,苍白的面上多了两分笑意:
“那固执的老家伙倒是能生出这么通透的儿子,好一个北境一样是江湖。”
李崇终究没有撑过这一年的冬天,他下旨立了苏贵妃为后:
“烟儿,好好活着,替朕看着这大梁的河山,若是有一日你不想在宫中了,朕也给你留了出宫的退路。”
苏卿烟的眼泪滴滴落下,她对这一日有了心理准备,李崇走了她的心也死了,在哪里对她而言并无不同,她会替他看着这大梁的山河。
27下的丧钟传来,阎云舟跪在了雪地上,送着灵柩入地宫,眼前都还是从前一幕幕的画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却次次痛彻心扉。
丧仪过后,他骑马回城,一个人站在青华门外良久,清冷的甬道,看着熟悉又陌生,这里再不会有拿着鞭子要追着他打的父亲,不会有赶来为他解围的太子哥哥,也不会有能容他避难的陛下了。
回去的时候他牵着一匹马,任由雪花落在身上,宁咎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怎么说走就都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