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弄地道:&ldo;若是我再晚来一步,只怕都能见到你黄袍加身,自立为王了,这是哪门子的勤王?
张军龙没有受他的话影响,依旧冷肃着面孔道:&ldo;老夫对陛下、对大齐的忠心日月可鑑,从来没有要反叛的意图,军师莫要血口喷人。倒是军师让主城空虚,将兵力掩藏,分明才是形跡可疑,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行无奈之举,攻城而入,进驻元帅府也不过是为了確认主帅的安危。
说完,他的目光在城中火光四起的方向扫过,知道自己带进来的兵力都在城中被困住了,而且从方才工坊中那带走工坊匠人的手段来看,面对他带来的那些人形兵器,裴植也有手段可以克制。
或许他在城中失踪、布下这空城计,就是为了寻到空隙去城外请那些高人回来,不管怎么样,当真是应了他这个算无遗策的名头。
张军龙此刻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態,对裴植也依然是用驰援者的身份同他说话,&ldo;既然军师身体安康,守得住城,那老夫这便带人退去,今日之事老夫会上书陈情,是要赏要罚全都由圣上来定夺。
他无惧於裴植,事实上,张军龙无惧於任何人。他们张家为边关所做的一切,为大齐所做的一切,胜过所有人。
这些不过是后来此处的年轻人,没有资格对他所做的一切进行评判。
事实上,今日就算是厉王在这里,张军龙也一样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
这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能够带着他的人退回去,而又不被裴植用藉口按在这里,虽然失去了登上统帅之位的机会,但来日方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既已经等了这么久,那就还能继续再等。
裴植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以一种似嘲弄似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张军龙察觉到不对‐‐他还有后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ldo;你今日攻城,与无垢教中人勾结,你身旁的是草原王庭的使者,加之侵占元帅府、侵入军工坊、手持兵符,联通城中世族,想要侵夺统帅之位,已经与谋逆无异,到了这个形势,张大将军还想就此退走?做了这些事,你瞒得过自己的心,却如何瞒得过天下人?
直到此刻,张军龙脸上镇定的面具才露出了一道缝隙。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到从背后过来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寻常的布衣,身上已经不见当年边关统帅的英姿勃发,在目中神光收敛、有些佝僂地行走时,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驻守边关多年、让草原王庭无法寸进的那位元帅。
&ldo;元帅
张军龙的副将听见从大将军的口中发出了这两个字的音。
在这边关,他从来不认厉王为他们的统帅,叫厉王的时候都是称他为&ldo;厉王殿下
或者斥为&ldo;黄口小儿
,能让他心甘情愿喊一声&ldo;元帅
的就只有曾经统领边关的上任元帅。
而这位老人早已经在数年前就脱下了战袍,离开了元帅之位,也离开了边关,告老还乡,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年轻人,自己回乡去颐养天年,过些含飴弄孙的日子了。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令大将军站在原地,失去了辩驳之力。
副将立刻道:&ldo;大将军,莫要被蒙蔽,此人定是有人冒充老元帅或是幻象,老元帅早已离开边关,今日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急切的声音让张军龙从自己所为竟被老元帅看在眼中、而且受他批判的强烈羞愧愤怒中回过神来。
是了,既然裴植的人有那样的能力,想要偽装出老元帅或是制造幻象来让他动摇又有什么难?
&ldo;你觉得老夫是假的?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老元帅已经从远处走到了他面前,而刚刚吞噬了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世族跟几名工匠的地面又再次波动裂开,先前失踪的人被再次从底下拉了上来。
他们都没有受伤,但却显得十分惊慌,尤其是那些今日先给张军龙开了城门,然后又来这里,想要恭维他上位,分得利益,也一探军工坊之谜的世族,他们都为老元帅的现身而震动,在听到老者的话之后更是无比的惶恐。
他们的目光移向自己开门迎进来的张军龙,他身边的阎修竟然是草原王庭的人,而大将军竟然和先前那些异教徒有关,更跟草原王庭的人勾结?
就同老元帅所说的一样,这已经是叛国谋逆之罪,他们这些人原本与此无关,可是现在却跟张军龙绑在了一起,形同叛党,之后別说是留在边关继续做他们的世家大族,就是要被满门抄斩、不復存在也是可以的。
这些真实的人出现在老元帅的身后,他们脸上的恐惧都是如此的分明,张军龙更加无法说服自己眼中所见到的老者是幻觉。
&ldo;我是不是幻觉,现在你应该看清楚了吧。
老元帅说道。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被重新从黑暗的地底带出来,带到了地面上的世族立刻开口朝着老元帅陈述道:&ldo;老元帅,我们对他跟草原王庭勾结,还和先前那些袭击者勾结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们真的以为他是进来护卫主城的,还请老元帅明鑑!
&ldo;是啊,老元帅,我们是怕裴军师重伤不醒,无人主持大局,又怕凤临军攻城,城中剩余的驻兵会损失惨重,所以才出此下策,派人给他们开了城门,我们万万没想到他会跟那些人有勾连,前面进城之事都是为了今天破城所做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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