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十年,戚楚漪说起来仍然又好气又好笑,语气恨恨的。
车流重又动了起来,希让慈握紧方向盘,跟上前车,也追问她:“后来呢?你怎么下来的?”
后来啊……
戚楚漪大仇得报的嘴脸,“喊救命没用,我就大喊他暗恋的女生名字,他果然立马冲上来要捂我的嘴。”然后她借机扒着他的书包带子连滚带爬地下来了……
“哦对,他那部车和刚才电梯里的男生有点像,都是白色的……”她陷入回忆,没注意边上人的目光有些黯淡下来。
到了地方,戚楚漪下车,茂盛绿意不仅让她眼睛舒服,心里也感到清新愉悦。
吉阆岛内几乎没什么海拔高的山,往岛外便不一样了,戚楚漪走到一处崖边俯瞰,竟也有会当临绝顶的视野。
“饿不饿?”希让慈从身后环着她的腰,看看她,看看景,再看看她。
戚楚漪摇头,“我喜欢不费力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喜欢就好。”希让慈啄了下她的脸,“想先搭帐篷还是想先去看看瀑布?”
戚楚漪选择了前者,因为她此刻很有一种想在此处安营扎寨占地为王的野心。
希让慈笑着喊她“大王”。
搭帐篷和组装餐椅的时候,戚楚漪显见地兴奋。
希让慈已经提前看过组装视频,但想到前头戚楚漪的话,便陪着她重新再看了一遍。两人合力,把帐篷和天幕都搭起,又把炊具、桌椅等都组装好。
组装之前戚楚漪还不饿,中途却已经肚子打起了鼓。希让慈用瓦斯炉把火点起,预备烧一锅水,先给她煮个面。
戚楚漪看着从无到有,以零散配件支撑起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空间和稳固的桌椅,突然体会到了成年人的升级版家家酒的感觉。
希让慈听她的描述,眼里有清浅笑意。他寡言,但戚楚漪总有许许多多精妙可爱的脑洞和描述。他们合该是一对。他这样想。
在等水开的间隙,戚楚漪仰头倒进帐篷的充气床垫里,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冲外边守着火的人碎碎念。
“小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没人和我玩过家家,我就跑到隔壁找比我年纪小的妹妹玩,我那时候才四五岁,闹着要给人当妈。”
“我那时候虽然不懂事,但大概也觉得,当了妈妈就可以决定很多事吧,比如安排孩子的衣食住行啊……比如管教孩子的言行举止啊……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叉着腰教训她要乖乖吃饭的样子。”她的声音好似带着笑意,但面上却并无喜悦,“简直和我妈一模一样。”
希让慈关小了火,去到她身边,他身量高体重大,一坐下,充气床垫像海浪,把她“打”到他身边,他顺势搂紧她。
她讲起父母,情绪总是不高。
戚楚漪笑笑,依着他的胸膛:“后来……她也不大乐意和我玩了。因为她找到比她更小的孩子,她也热衷给人当妈妈。”
希让慈摸摸她的耳垂,很遗憾自己弥补不了她小时候的缺失,但却忍不住向她许诺:“我会一直陪你玩。你想让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好不好?”
戚楚漪用鼻尖摩挲他的锁骨,试图驱赶鼻腔内突然蒸腾起的酸意。
“嗯。妈妈,我肚子好饿。”她很自然同他撒娇。
幼时懵懂,只以为母亲身份便于控制别人,长大后才知晓,最温柔包容的爱意里,会让人幻视母爱。
假如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子宫,那么她正沉浸在希让慈供养的丰沛羊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