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之中,俊秀男子一身月白衣。俊美脸上眼尾微扬,满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他右手执桧扇,左手张开。桧扇轻摇,分明无一物的左手掌心,竟接二连三飞出无数蝴蝶。这些彩蝶极美,巴掌大小。羽翼扑腾时,折射各色阳光。这院里原本的蝴蝶,顿时黯然失色。左右男女发出一阵阵惊呼。赵鲤留意到,含山长公主便在不远处。手握酒盏,一身轻薄夏衫。看着引蝶的男人,眼神满是算不得清白的欣赏。“源雅信。”赵鲤低声叫出这人的名字。感应到些什么,立在花丛中的倭国使臣源雅信扭头望来。隔着老远又背光,赵鲤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得这人似乎在对着这边笑。下一瞬,源雅信突然转向赵鲤。右手桧扇用劲一扇。但看满院扑簌的蝴蝶先是一顿,然后俱朝着赵鲤飞来。五颜六色的蝴蝶,翅膀似珍贵的各色宝石,在光下闪闪发光。飞到赵鲤左右,并未有不轨冒昧之举。只绕着她左右纷飞。注意力本在源雅信身上的众人,倏一下全望了过来。见赵鲤俏生生站在那,群蝶环绕下,俏得硬生将满院盛开的花都压下一头。有那窥看的,有那议论的。长公主远远看来,脸上暧昧欣赏之色缓缓收敛。赵鲤立在蝴蝶群中,见那倭国使臣故意如此,她微微挑眉。独自一人走上前去。“见过长公主。”当着无数人面,赵鲤还是比较客气的。长公主鼻腔中发出一声气音算是应答。那倭国使臣源雅信,却是厚着脸皮走上来。“又见面了,赵千户。”他面容是俊美的,颇有些风流意味,说话温声雅气。赵鲤友好冲他他一笑:“又见面了,您头上的伤好挺快。”善戳心窝的赵鲤,直指源雅信上次见被沈晏训狗般一只茶盏砸得头破血流。源雅信表情有一瞬间僵住,不待他反应,赵鲤又问:“你身边那只白毛猎犬怎没跟着?”源雅信倏地抬头看赵鲤。不知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看透了随从三浦的底细。源雅信握着桧扇的手指微微收紧。赵鲤举手在鼻前一扇:“快散了这些蝴蝶吧,晃得眼花。”她话说完,源雅信微微一笑:“敢不从命。”他举桧扇一扬,随着一阵淡香,漫天蝴蝶停在半空。随后化作漫天落花,纷扬落下。“失礼了。”源雅信冲着赵鲤一拱手。赵鲤神情傲慢弹去肩上落花。被晾在一边的含山长公主见不得赵鲤这模样,冷哼一声道:“赵小姐,好大的架子,谁人都敢训。”赵鲤对着含山长公主一笑,用极低的声音道:“也没训到您家门前,长公主恼什么?”长公主暴脾气将要炸时,小路上一群人来。这些人都是下午要蹴鞠赛并骑马射箭的。打扮得花枝招展,领头的两个赵鲤颇为熟悉。一个是信王柴珣,一个却是久未见面的瑞王。两人本意气风发来,远见赵鲤同时脚步一顿。瑞王下意识便想转身走。柴珣却是似盯着赵鲤的脸,神色莫名。赵鲤环视一圈,视线从两个废物皇子身上扫过。再看源雅信,含山长公主,以及……立在远处的婉仪郡主和赵瑶光。妖魔鬼怪全集中在此处了。赵鲤面上顿时扬起一阵灿烂又开朗的笑容:“今日是我没看黄历出门吗?”“黄历上也没说立夏宜不宜出门啊。”看她笑靥,所有人都有一瞬陷入沉默。要是可以,她们谁也不想看见赵鲤。终是柴珣先走上前来:“赵千户,许久未见。”柴珣死死盯着赵鲤,那日回龙观中亲爹的表现显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柴珣活那么大,从未看见亲爹隆庆帝那般慈爱得脸都笑烂的模样。后面思来,每每叫柴珣夜不能寐,数次向赵瑶光打探赵鲤的事情。柴珣的异常,自引得旁人注意。赵瑶光袖中之手,暗自绞紧了绣帕。这莫名诡异的气氛中,瑞王朝着赵鲤恭敬一礼。赵鲤看他懂礼貌,没将枪口对准他。只问柴珣道:“信王殿下,为何如此失礼?”柴珣这才抽神,后槽牙咬紧两次,干巴巴一笑:“没想到赵千户也来参加这赏花宴。”他见赵鲤头上未簪花,不怀好意道:“怎不见赵千户簪花?”“若是不戴,万一有人向您讨花该如何?”“莫不是顾及沈大人颜面?”柴珣好整以暇,想听赵鲤辩驳反击,再当众以她与沈晏之事相击。不料赵鲤一掀嘴皮,怼道:“干卿底事?”“信王殿下打听我这小姑娘簪不簪花的私事,太失礼了。”赵鲤从不陷自证陷阱,有造谣的,照着嘴巴抽回去便是。柴珣嘴角抽动,手在身侧收紧:“赵千户还是这般铁齿钢牙。”他二人这一番不算友好的互动,让瑞王眼睛一亮。瑞王不怕他两敌对,相反他怕这两交好。他脑中念头转了数圈,对着赵鲤一笑:“今日蹴鞠赛,赵千户定要赏光来看。”吃过大亏的人,果不一样。赵鲤对着信王赞许一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得喧哗。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几乎是跑着从远处来:“长公主。”他气喘吁吁面色惊慌:“靖宁卫,靖宁卫来了。”管事慌张之下声音不小,院中寂静了一瞬。长公主惊疑不定看向赵鲤,以为她摇人砸场子。赵鲤也不解之际,听得有人朗声道:“今日失仪,未得邀请便擅自前来。”赵鲤带着些喜色望去,便见沈晏手持一柄折扇,玉冠束发。一身修身袍子,身长玉立贵气逼人,俨然是精心装扮过的。身后跟着他的大长腿侍卫团。帅气得赵鲤移不开眼睛,便是想要发作的含山长公主,看沈晏俊脸大长腿也稍收敛了怒容。沈晏行至面前,对含山长公主一拱手:“不知长公主可否原谅沈某冒昧?”:()大景巡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