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院中虫鸣鸟叫不知何时静了下去。粉色雾气如纱,将内外隔开成独立的空间。这雾气一股花香中,夹杂着一股腥臊气味。光洁的地板上,显出一枚枚赤足足印,步步朝着床榻而去。垂下的帷幕被一只青褐色手爪拂开。一个奇大无比的脑袋探入帐中窥视。居高望着侧卧的少女,这硕大的脑袋上挤出一个笑来。这笑容满怀恶意,唇吻开合之间,呼出一阵阵带着甜丝丝的气雾。这气雾嗅之,使人头脑发晕沉眠,陷入淫梦之中。听得床上侧卧的少女,呼吸声骤然放缓。立在床边的大头玩意弯腰。借着月色,可见此物周身赤裸,唯腰间围了一圈花苞穿成的一分裤似的腰带。胯下一团黑雾涌动。相较于寻常诡物,此物神情阴邪,一道湿漉漉的视线看人。隔着被子都带来如蛞蝓爬上脚背的恶心感。“嘻嘻。”轻笑声响起。“这次的生得真漂亮,让我好生疼疼。”这诡物说着话,将身子越发压低:“好叫你从此坠入淫梦永不得解脱。”话音未曾落,被下侧卧的少女猛一动。黑夜中,睁开的双眼凌凌好似夜里狸猫,散发这幽绿光芒。这大头诡物冷不丁愣住,一时僵立床边。就在赵鲤爆发前一瞬,屋中骤然生变。一阵清风平白吹开紧锁的门。夹杂着花瓣的风,打着旋急速在屋中晃了一圈。屋中粉色雾气霎时一清。立在赵鲤身边的大头诡物,似有些不太聪明,头左看右看,竟不知应该先应付哪一边。赵鲤听得耳边叮一声。【不知名诅咒被清除。】【来者似乎抱持善意。】殷红提示让赵鲤一愣,旋即她微合上双眼,假作未醒。却见立在赵鲤床边的大头诡物终做下决断回身看:“什么玩意?”它这副尊容问人什么玩意,听着实在荒诞。卷入屋中的风中,传来一声清晰的不屑的声音:“嘁!”这声音短却充分表达出了来者的情绪。那大头诡物转身,合身扑上。与那后来的旋风在屋中绕着桌子追逐周旋两圈后。不期然屋中光芒一盛。后来的旋风中,钻出一个小小个的小玩意。半截膝盖高,但身形敏捷。生得尖嘴似猴,却遍体无毛,皮肤粉嫩花瓣一般。这卖相更好的小家伙极为灵活,绕过一只踏来的大足,便用手里的一根刺竖起去扎这大头诡物的脚底板。它手里那根尖刺,看着根针大小相仿,却极为尖锐。一下刺进这怪物足心,扎出了一个细细的小眼。须臾间,这小眼淌血流脓,大包大包的发绿浓浆涌出,竟烂掉了一只足。大头诡物抱着脚遍地打滚,疼得须发皆张。这时借着月光,可见此物生得一张如人类壮年男子的脸。肿泡眼,蒜头鼻,精细小眼。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叫人觉得淫邪不似好物。它断无拼死的决意,见落得下风便一阵风似的撞开房门。嘭的巨响响彻夜空。这突兀的响声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整间院子的活人都好像睡死了一般。逃窜的大头诡物脚掌触之花泥,便像是泥团一般融化在土壤。手里举着刺的粉面小玩意,追了两步,但到了门口时却回望了一眼床上。终究放不下心,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没追到它心中气恼。见屋中圆桌上一束瓶花,它跃上桌去一个扫堂腿。如混子一般将这瓶花扫倒在地。“恶心。”“竟对着花的私密器官闻闻嗅嗅,还摆在此装饰,人类真是恶心。”它兀自发着火。却不知它的骂声,早被不知何时来到桌边的另一人听去。赵鲤神情微妙立在桌旁。看了看倾倒在桌面的花,念及这小玩意所说花的私密器官。不知为何,看着鲜艳的花也凭空生出些膈应。见桌上的小玩意越骂越脏。诸如人类用它私密器官泡茶之类的抱怨。句句都是人类恶心。赵鲤终按捺不住,开口道:“真想不通,有些花会将人类施加的粪溺农肥当饭吃,真恶心。”寂静的夜里,赵鲤这幽幽然响起的声音,叫桌上撒泼的小东西失手吓丢掉了尖刺。脑袋上一小撮毛都支棱起来。头僵硬转了一半,足下一顿竟要逃跑。只是刚跑了两步,便被一只手捉住。在不伤它的前提下,赵鲤把它按在了方桌上。“你是什么?”赵鲤一边以茶盏隔开这小玩意掉下的刺,一边问。被她压在掌下的这小东西,愣怔看着赵鲤,忽然挤出豆大眼泪。“人类坏!分明醒着,却骗我出来。”“你定是要拿我做菜!还是要拿我泡茶?”“早知不救你。”,!这小东西活动着手脚,哇哇委屈得哭。赵鲤被它哭得脑仁疼,又怕一不小心将它按死。嘴里哄了两声。不料这玩意如人类孩童,越哄越哭。赵鲤不是沈晏,本身是个毛躁的,有些心烦想寻个瓶儿将这小玩意擒住时。一个身影暴躁从屋外冲了进来。同样被吵得心烦意乱的独眼花臂狸猫,给了这嘴巴不干净的小东西一巴掌。然后作势要咬。这小东西本被赵鲤按在桌上,看沈小花畏惧至极。在赵鲤配合地松开手后,它反倒一溜烟跑到了赵鲤掌心里坐着。赵鲤暗自给了沈小花一个赞许的眼神。客串了一把坏猫猫的沈小花,来了又去。赵鲤点起灯,仔细端详坐在她手上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它现在倒是不骂了,抱着赵鲤的手指直勾勾看着门外,显然极怕沈小花。赵鲤顺势无良威胁道:“不许骂人,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然我叫坏猫回来。”“你为什么来这?”小玩意垂头丧气许久,最终不甘不愿回答道:“来驱逐那妖邪。”“有人御使邪物害人。”它沉思要不要回答赵鲤时,赵鲤已火眼金睛在它身上扫了几圈。便见这小东西后腰竟有字,上书三个大字——华锦。字不算顶好看,却透出一股威严。是大景太祖的笔迹。:()大景巡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