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不知为何,他越是这般淡然,这般不惧生死,她就越握不紧手中的长剑。王泓微笑着,看着谢昭:“谢氏阿昭,巾帼女子,可比木兰,今日一见,果真令泓眼前一亮。”这般崇高的赞誉,谢昭自问担不起,她抿了抿唇,声音发干:“朝廷恶行累累,五年内,必定国将不国,改名换姓,这是大势所趋,公子安能力挽狂澜,助纣为虐?”“好口才。”王泓又是拊掌笑道:“曾听闻你动动嘴便逼退孟子义手下的一万军队,泓本不信,如今,却信了。”谢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若公子执意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王泓仍旧只是淡淡的笑着,一举一动透着无上高雅,仿佛面临危险,要丧失性命的人是谢昭一般,她咬牙举起手上的剑,闭上眼睛朝着他的胸膛刺去。刀剑刺穿丝绸与皮肉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为何,却下不去那手,睁开眼睛看着他,只觉得他眼睛里有星光万丈,人眼不足丈量的浓郁情感泛滥成灾。营帐外却传来脚步声,然后一青衣小童走了进来,望见眼前这一幕,手上的书册哗啦啦掉了一地,抽出腰上的软剑便朝着谢昭劈来,她转身避过,待小童看清谢昭容貌的时候,像是被踩到猫尾巴似的,炸毛了,怒火中烧,愤怒的喊道:“妖女,你敢害我家公子!”手下不留情的刺向谢昭的要害。“杜邮,住手。”王泓淡淡的喝道。那小童不忿的看向谢昭,无端的怒火如红莲业火一般熊熊燃烧,几乎要把谢昭焚烧殆尽,纵使不甘不愿,在他声音落地的时候,还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束手束脚的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鸭子。“我这侍从来了,他习得是正宗武艺,你怕是杀不了我了。”王泓仍是笑,胸前一朵血莲花绽开,有些触目惊心,淡然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无奈:“呆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我止血吗?”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她还未回过神来,那小童便已一掌打在她的肩上,把她击飞到了账外,然后大喊一声:“公子遇刺了,来人啊,抓刺客啊!”士兵如洪水一般涌向了王泓的营帐,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忙隐匿好自己的身影,堪堪避过耳目,逃去了。账内,王泓的脸却一沉,喝道:“跪下!”杜邮扑通一声跪下了,倔强的扭着头,不去看王泓。王泓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知错?”杜邮同样倔强的答道:“我没错!我没错!!!那妖女要杀公子!她又是个负心的,我就算杀了她也不为过!”王泓无奈的叹了口气,任由侍女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再不发一言。三日后,两军交战,桓凌借助沼泽地势,在芦苇丛中布下陷阱,又兼之收买了葛真手下重要官兵将领,将大批军队带入沼泽中,朱兆温亲身杀敌,勇猛无敌,那葛真军队气势便去了一半,谢昭在两军阵前击鼓高声数着皇帝的一条条罪状,有声音浑厚的士兵一声声传去……而且葛真无将才,手下士兵散乱,视军令无睹。桓凌冲入军中,一刀取下葛真首级,派人送入洛阳皇都。王泓一招成为俘虏,朱兆温素来仰慕琅琊王泓风采,礼为上宾。虽然那十万降军炙手可热,朱兆温心动的紧,却也不敢孟浪,思前想后,终究不敢把那十万军队收编己用,他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有种令人迷茫的不真实感,遂下令放那十万军众自由,愿意去哪里,愿意做什么便去吧,只要不在作恶便好。命手下将领分道羁押,随意安置,数十万众作鸟兽散,走出百里外,又命早已埋伏好的士兵将其分散后的士兵射杀,朱兆温素来敏感多疑,自己不敢用的士兵,也不会白白喂饱了敌人。萧克、韩嗣只在灵丘救下两三万人,虽然不多,可那些人却是真心归顺桓凌的,他们一直行军打仗,早已没有了家,默然放他们自由,倒不知道如何谋生了,又何况,那朱兆温朝令夕改,不肯饶了他们性命,心中愤恨难当,又见桓凌来搭救,并且甚是礼遇,便更加死心塌地。朱兆温深深鞠躬,行了个大礼,望着王泓,眉眼间俱是欣赏:“久闻琅琊王泓的名头,不想今日有缘得见,吾一介莽夫,本不该有所求,可今日种种事由您也见了,那朝廷已是昏聩不堪,不值得您如此费心劳力,不如归入我朱某麾下,共谋大业。”王泓淡淡笑着:“泓无心于此,还望见谅。”朱兆温做低伏小,有讲了许多好话,岂知王泓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草莽英雄,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冷黑着脸道:“公子若不愿,便离开此地吧,朱某素来不愿为难别人,只是……”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脸上浮起轻蔑而阴狠的笑容:“只是不知公子有命回那琅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