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呼唤的人回过头去,见到脸色极其难看的沈惊澜,她连发冠都有些歪,长发被吹到面上,像凌乱的丝,或许因为在寒风里走了一路,脸色有些白。
那些亲卫和兵卒都在她身后排开,让这一幕有种荒唐的像话本里所说的“追妻火葬场”景象。
叶浮光脑袋上冒出的问号更多了。
她与沈惊澜对视,表情有些无奈,唇瓣动了动,仍是还没说出半个字就被打断,“过来——”
被珍禽异兽的皮毛装点得格外华贵又冷艳的女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快,“来这里,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应你。”
她对叶浮光伸出掌心。
“……”
误会好像更大了。
叶浮光神色微妙,但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选择走向沈惊澜,不过在去到她跟前之后,却没有拉住她探出的掌心,而是径自开口道,“我想入城。”
沈惊澜眼也不眨地应,仍不敢松下那口气:“好。”
……
傍晚。
在相州城城门关闭之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摇晃着入了城,在守城门的士兵盘看过路引之后,就将这辆马车放了进去。
相州离永安不远,和十六城离得也近,街上还有先前听见岐王打败大衹人之后举办大典庆祝的痕迹,可是也因为皇帝驾崩、天下需为之缟素的政令,挂在树上的白帆和忘记取下来的红色旧花灯挂在一起摇晃,有种诡异的对比。
叶浮光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收回来时,就见到自从陪她出军营至今都没说话的人——
目光撞在一起。
她听见沈惊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出声,“我错了。”
叶浮光单手支在窗上,宽大的雪锦顺着手腕滑落,露出她赛霜雪般细腻的小臂肌肤,她抵着下巴,失笑地看向沈惊澜,过了会儿才说:“我没想跳崖。”
“我知。”
沈惊澜从她先前走近时的神色就看出,是自己太过慌乱、又被那些亲卫误导,才失措地以为叶浮光想不开,要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鹿眼清澈的人低笑一声,问她,“愧疚的感觉如何?”
“……什么?”
“懊恼、愧疚,觉得对不起我的感觉……”王妃坐直了身子,换成寻常人家的水锻长裙在脚踝附近摇曳,她抬手挽了下耳畔用红豆枝绾起而漏下的碎发,眼神认真地看回去,“你品味了一时,而我呢,感受了很多天。”
她指的是沈惊澜故意让她误会自己酒醉后做坏事。
沈惊澜也语气更恳切地道歉,“是我的错。”
“嗯,”叶浮光干脆利落地点头,“这件事原谅你了。”
但还有一件事没有。
话音落下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家路旁还没收摊的馄饨小铺前。
……
这是通往相州热闹市集的路,不过最近是国丧,哪怕那些做勾栏生意的也不敢将招牌挂出来、更不敢如平日那般揽客,就显得整座城池都冷冷清清。
叶浮光只是想找些有别于军营的味道品尝。
结果下了马车,才发现是馄饨铺,而且铺子就在一座旧茶楼边,茶楼牌匾用的木料都有些老旧、涂料也褪色,而茶楼更高一层有赏景的小台,此刻还有客人就在上面聚会。
她站在楼下,抬头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刚去岐王府的时候——
想要出门,也只敢跟威严很甚的岐王请示,明里暗里地撒娇,换得出去的机会,看见路边的馄饨摊也高兴得不得了,结果还惹了旧主的桃花债。
她倏然弯了下唇,在夕照残阳里,柔软的面庞如三月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