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内如焚之际,忽听有人唤她:“黎黎,黎黎?程黎!”
她猛地张开眼睛。晦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宋灿担忧的脸。
原来是梦。
程黎长呼一口气,这才发觉额头全是冷汗,欢迎来君羊八把三令七企吴伞流看文哦睡衣也已被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潮湿黏腻的触感令她很不舒服。
“做噩梦了吗?”宋灿抽了张纸递给她,“你不知道刚才你有多吓人,又是大喊,又是乱打乱踢的。”
程黎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方才的梦境太过清晰真实,以至于她还无法迅速适应现实。接过纸擦汗,她看了眼时间,才六点过。
所以是她动静太大,把睡在隔壁房间的宋灿都引过来了吗?以前她睡觉都很安静老实的。
“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我俩之间还说这些?”宋灿摆摆手,关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梦里梦外的所有事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巨网,勒得程黎喘不过气。想到宋灿迟早也会知道一切,她直言道:“周扬朝是周明盛的儿子,这事昨天被姚梦不小心发进项目组群聊,恐怕今天就要人尽皆知了。”
宋灿目瞪口呆,显然是被这寥寥数语中包含的信息量震惊了,良久才讷讷道:“所以你之前说的周扬朝瞒你的事,就是这个?”
程黎点头:“嗯,然而他告诉了姚梦。”
“我觉得应该不是。”宋灿分析道,“我替你侦查过,姚梦每次来周扬朝工位找他,他都很冷淡,怎么会把这种重要的事跟她说?没准是她通过别的途经知道的。”
这话不无道理。程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局者迷。可“别的途经”是什么呢,富人圈的交集吗?
在此之前,她从未深入思考过阶层等级的问题,现在却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些距离与差异。
宋灿劝慰了她几句,她默默应下,其实只为了让好友放心回房安睡。可她自己却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还是没收到任何消息。寂静的黑屏像她被耗尽耐心和希望的心,了无生气。
像梦里一样按时起床上班。走进办公楼,却没有梦中那些如影随形的目光和声音,顶多只有几道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神。
原来成年人的伪装比她想象中还要擅长。
这种安宁的假象在她走到工位上的瞬间被戳破。
“黎,真的假的啊?”杜国庆用一摞文件挡住半张脸,自以为隐蔽地压低声音道,“周扬朝真是周董儿子呀?”
没想到连非理理项目组的人都已经听闻了传言,程黎无奈道:“是啊。”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对面的彭欢也不淡定了,立起一本书遮掩着问。
“只比你们早一点点。”程黎本来一肚子烦闷,却被他俩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搞得有点想笑,“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么,现在公司里还有不知道的人么?”
“那是我俩消息灵通,多的是人不知道。”杜国庆仍然没把文件放下来。
程黎瞥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还有点骄傲?”
“……”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她不由思考起周扬朝还不知道此事已经传开的可能性。
可当在项目会上见到他,她立刻把这可能性归为了零。
莹然灯光下,他眼下的乌青和面容的疲惫一目了然,明显是昨晚没有睡好。除了为这事,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难道是看了部鬼片被吓得睡不着?
程黎被这无厘头的想法逗出一个自嘲的笑,恰好在笑意最深时对上周扬朝的目光。他的眼神复杂而沉重,装着太多她看不懂也猜不透的东西,只一眼就让她的心重重一沉。
周扬朝嘴唇动了动,最后却还是紧抿成一条直线,既没言声,也没向她走近。
程黎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地手握成拳,发现掌心冰凉得可怕。
就算他没能履行承诺,就算他也无能为力,就算他真的放弃了,至少也该给她一个答复吧?哪怕是否定的答案,也比现在这样的沉默好啊。
正恍神间,一抹金色的发丝飘进她的视线。
“虽然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信,但我还是要说,”姚梦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我不是故意发进群里的。”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她最大程度表达歉意的方式。
“我知道。”程黎淡淡道,“反正就算没这出,公司里的人早晚也会知道。”
姚梦神色有些意外,没再说什么,往一旁走了一段,挑了个空位坐下。
整个会议过程中,程黎能感受到周围不时有好奇的目光在她、姚梦和周扬朝之间逡巡。尽管直到开完会,也没人当面明说半个字,可她真的无法无视那些视线,无法假装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