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的时候,在你救那个白芷的时候,在你一次次倒下昏厥的时候,我就不该管你!我不该管你!你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你更加冷酷无情!早知今日,在黑风岭的时候我就应该毒死你,这样谁都不会有负担,不会有牵挂,我也不会,不会…………你会死的!!走出这间屋子,重新回到风雨中,你一定会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可你是心甘情愿走上这条路的,对吗?让我不得不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你又要我眼睁睁目送你走向死亡吗?反正我总是和你唱反调,你也不是小段子我一直等着谁来杀死我。谁都可以,谁都好,源源不断的敌军,那些年死在极光阁手下的各路冤魂,我的两个兄弟,还有其他,我数不清了,我也懒得再算,这些浸泡在凛冽杀意的岁月里,一年一年的,也都熬过来了。熬着熬着,看不到尽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自我向陛下请命,主动镇守边疆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自己会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战场上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脸庞,唯一有区别的是,这个是自己人,退到我身后去,那个是敌人,我下手会很快的。与断肢残躯擦肩而过,腥臭的内脏流淌了一地,战场上天空也是血红色的,我四下环顾,发现将士们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惊恐,他们究竟是在怕我,还是怕我手里这柄剑,亦或两者皆有,这个问题恐怕不存在答案。我注意到倒在我脚边的一具尸体,是外族的模样,高鼻深目……死不瞑目,他很年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洁白的脸上有小雀斑,若非脑袋和肩膀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皮肉相连,走起路来一定是个十分轻快活泼的小少年。死的不该是他,该是我。因为他有未来,而我没有。
我的未来,早就在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接到湘儿的书信,她让我带着极光阁的杀手出发前往西宁边界的一个小镇,去取走一个小孩子的性命,信里没有告诉我缘由。湘儿做事斩钉截铁,很少与我商量,她更小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母妃死后,她就变了。也或许是她知道,若凡事都让我问个为什么,那就没完没了了。我远远见到那个孩子,比湘儿还略大一点,很瘦,看起来不怎么健康,就算放着他不管,他大概也会很快死去,可既然有人委托极光阁做这笔杀人买卖,那身为一柄剑,就不应该抱有任何疑问。将士们是对的,我与凶器,没有区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最快的,而我的选择是让他在烈火浓烟里睡一觉,也许他会做一个难得的美梦,勉强算是短暂人生给予他最后的慰藉了。后来想想,哪怕是作为凶器,我也是不称职的,再见到那个孩子时,我不明白心里翻涌的这种感情,到底该被如何称呼。我遗憾于他依然活着。我恐惧于他依然活着。我庆幸于他依然活着。是我失手了,让一个亡灵逃回了人世,他得知真相后,必然会向我复仇,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也会变一副模样,我竟想象不出届时他会是什么表情。是我失手了。我永远不会告诉闻人钟,我为何会失手。当我看见小小的孩子从道路的另一头匆匆赶回,就意识到计划有误,我本该立刻去杀了他,砍下他的头丢进火海,极光阁不允许存在纰漏,我知道该这样做……可我没有。我看着他冲进了那片火海,去救那对不可能存活的母女。他也会死在里面。也许会,也许不会。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轮不到我再插手。凶器的任务已经宣告结束了。闻人钟通常是彬彬有礼唤我:“殿下。”被我看了一眼,又非常镇定地改口:“冰儿。”其实两个称呼都不对。他应该喊我——杀人魔。今天,他会想到来找我复仇吗?今天他跑进我书房,矮身躲在桌子底下,石安抱着一堆新进的布料,在外面走来走去,他蹲在我脚边,竖起一根手指,年轻俊俏的面容沉在昏暗的光里,他弯眼笑着,无声道,嘘。那明天呢。明天他说想跟我一起吃饭,他在抱怨,说我三天两天老是不见人影。我老是不见人影,我老是在想,他怎么还不来杀我。我又怎么还不赶走他。翌日,湘儿午后唤我进宫一叙,她告诉我,这种日子她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我的妹妹,我最温柔,最可爱,笑起来便会有两个小梨涡,会用甜甜的声音一板一眼唤我兄长的,妹妹。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用那种极度柔美的声音,告诉我,她杀了很多人。皇后,宫里踩高捧低的太监宫女,撺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