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用力之猛前所未有,和那个在月夜里吹奏折杨柳的贵公子判若两人,姬宣用力将我向着他的方向拉过去,逼视着我的眼珠,他笑容的弧度诡秘,真正的杀人魔也比不上分毫,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杀人魔会比一个将军践踏过更多生命。“我会让石安杀掉那个英娘,你可以坐视不理,继续留在这里,咱们是夫妻啊,我就算要你的命,也会挑一个良辰吉日,我看就在湘儿登基那日如何?把你的人头祭在军旗,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难道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我们才走的这条路吗?不争的下场就是死!这些年,这些年你以为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得了吧,现在又开始抖起了陈年烂芝麻一样的往事,你有多不容易关我什么事?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姬宣暴怒道:“我说这个是想让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都不想!”“哦行,兜兜转转这么久好歹算绕回来了,殿下的交流能力向前迈了一大步我心甚慰啊!”闹出这样的阵仗,外面的人再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好几个哨兵都来到营帐外,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看,刚鼓足勇气想冲进来帮他们将军把话呛回去,结果他们还没走进来两步,姬宣直接一扭头,朝着他们提声怒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我由着他把我的手腕像对待一截橡皮泥那样随意揉捏变形,倒也不觉得有多痛,或者说过于盛怒的气焰下已经叫我感受不到这些细枝末节了,我冷笑着与他对峙,火上浇油道:“真不错,现在又朝着路过的朋友发泄火气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高高在上的一面,你受得了当个平民老百姓吗?平民老百姓可不会有人顺着你由着你发脾气!”我渐渐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而姬宣又在说什么了,我不再去思考前路漫漫需要步步为营,只想着如何才能更好抓住对方的痛脚,如何才能给他更好的一击,口不择言的不只是姬宣,我说的话比姬宣难听太多了。我也不该在现在同姬宣说这些,扰乱他的心智,就像姬宣说的那样,他不应该在此时有丝毫分神,成王败寇,需要他去面对,去处理的事,是一个闻人钟不能想象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你就活该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己把人生活成这副模样的!你觉得你委屈,你委屈什么,好歹你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能走能跑,只要有这样的体魄,再大的难题也能想办法着手解决……有的人生来就为了等死!那他能怎么办!和这样的人相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出生在顶点,却成天自怨自艾,你不觉得自己这副作态难看吗?!”姬宣脸色雪白如纸,连嘴唇上那一点颜色都刷的褪尽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好一会儿才喘息着笑了,他轻声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那你之前何必表现得那样情深义重,既然厌恶我,为什么还不离开?”他问我却不是为了要我回答,姬宣疲惫地摇摇头,他两只手都撑在桌边,歪着头看我,像那截脖子承受不了头盔的重量,过了会儿,姬宣嗤的笑道:“而且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吧,徐英一家对你有恩,你现在知道了她的弑母仇人,又清楚她身处险境,不想着替她报仇便也罢,还这么……这么,我该说是冷静吗?闻人钟,我从你脸上看不到半点动摇,连刽子手也会在午夜梦回惊醒,而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志定力,姬宣确实自叹不如。”“只可惜那个英娘,养你十年,却是养了条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倒不如我送她去黄泉,同她冤死的母亲团聚,省得来日见了你,还要质问,‘钟儿,为什么啊’。”作者有话说:哈,哈哈(不知道说什么(表演个劈叉吧
印象中父母很少在我面前为了什么而争个脸红脖子粗,他们是蜜恋了大半生的爱侣,此生唯一的缺憾便是我的存在,长期接触这样的典范,说来可笑,在那些为病痛折磨的日子,我也曾妄想过未来妻子的模样。文秀也好,明艳也罢,我希望祂有着一颗温柔的心,对人对己都足够宽容,尘世喧嚣嘈杂,我愿意一直坐在祂身边,听祂那些不知所谓,自娱自乐的歌唱。我会像父亲对待母亲那样,将祂视为掌心明珠,眼中珍宝,用怀抱与亲吻呵护祂一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伤害自己的妻子。“……”眼前是一幅憔悴的容颜,乌发白肤,眼底青黑,血丝缠绵在颤动的眼球,是密密麻麻的藤网,那削薄的嘴唇,像一朵红花,不知何时就凋谢了。没有无尽的眼泪,没有摧折人的泣语,眼前是一位即便身受穿心之痛,也要在满身泥泞里维持高傲姿态的将军。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也是我发誓要守护的……妻子。我忽然抬起手,重重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咱们比一比,是你赶回京城的速度快,还是我传信给石安的速度更胜一筹,也许你现在赶回去,刚好还能给你那个姐姐收尸……”姬宣说得既快且狠,舌尖弹动,发音像是野兽充满威胁的低咆,一字一句都是在往我心上捅刀子,而我刚才也做了同样的事,只有最混账的男人,才只晓得关起门对着伴侣放狠话,我有负父亲的教育。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我快要站不稳,哑声喃喃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那我就直接做给你看,跟我来!”他哈的笑出声,紧接着一把毫无商量地抓过我的手臂,硬生生拖着我来到桌案后,姬宣不知为何一直在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笑,他一手死死制住我,另一手已然提起笔,迅速沾了墨,姬宣对着那张空白的纸,偏头睁大眼,狞声问我:“你觉得怎么写比较好?我想想我想想……‘徐英及她带来的贼匪,数人一个不留,除干净后尸体丢去城外乱葬岗喂狗’,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他手心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当年使我跪地叩首的主神那般,就那样不容拒绝地沉沉压在我后颈,迫使我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只能看见那张雪白的宣纸,一滴滴沾染上笔尖滴落的墨汁,所有事物都出现重影,虚虚实实,有幻象不断闪现,是英娘卷起来敲我脑袋的书卷,是黑风岭兄弟们在田地里仰起头来时的笑脸,笑声翻过一页,又有无终哭嚎,染红了半边天的大火,烧着了的屋梁坍塌横在尸体上,我翻过尸体的上半身一看,是奶娘死不瞑目的脸。火焰滋滋烤着,舔满身躯的每一寸,我看见那张纸上被晕染出成片的暗潮,那暗潮也要叫火烧透了。啪,啪,墨汁滴落,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