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抱开,表情就变了,厉喝道:“你干什么!”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桌边退开,姬宣疾步靠近,难得粗鲁地拨开我,他的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似乎是匆匆把刚才被我注意到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取出来塞进怀里,才转身一瞪我:“你敢乱动这里任何物件,就等着掉脑袋吧!”说罢也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又急急忙忙走出去了。……所以他进来就是为了藏东西?不过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一堆密密麻麻标满战略部署的文书更重要吗?我顿失兴趣,看了一眼那张还残留着来自姬宣些许体温的床,也没有躺上去,随便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盖休息了。中途朦朦胧胧感觉有人进来,站在那儿低头看了我一会儿,气息迫近,来人将我抱起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我盖上,刚要离去,我眼也不睁,伸手就精准抓住了他的衣角。“好了,不吵了。”我把人拽到身边,伸手就搂到怀里拍了拍,贴着他的面颊含糊道,“先睡觉吧。”“……”翌日醒来,姬宣已经不见了,身侧的被窝里也没有温度,我奔波几日浑身肌肉都在发出抗议,逼着自己起身,到帐营外一看,天才露个鱼肚白,山野起着蒙蒙薄雾,恍若人间仙境,然一列列巡逻队伍站岗士兵却让这柔美的画面染上铁血的味道,我若有所思打量着他们,便到不远的溪边洗脸去。“贵客昨夜休息得可好?”身后传来带笑的问候,我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一瞧,却是昨夜那要我性命的副将,此刻他已变了副温文尔雅的面孔,见我转身,还朝我施了一礼。“军中纪律森严,昨夜冒犯,还望贵客海涵。”副将笑道,“在下陈奕,早年得蒙将军赏识,如今在将军身边当个内务官。”我抱拳:“久仰久仰,我也不是什么贵客,闻人单字一个钟,喊我闻人就是。”陈奕却肃容道:“将军的家眷怎能如此轻慢称呼,这传出去大伙儿岂不是要以死谢罪?”我略有些无奈地笑着:“家眷的说法不过昨夜情急之举,我与你们将军倒也不是这般亲密的关系……”陈奕眼睛微微睁大,体贴地没有就此事深究下去,我以为军中大多行事粗犷,这位副将却出乎意料地心思细腻,陈奕又笑道:“将军现在有事,让我来照顾你,贵……闻人,不若我带着你四处走走,参观参观?”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叫我受之有愧,按照姬宣昨夜的说法,应该是随便把我扔到个离他远远的小队里去,没想到却是让最信任的副将来看顾我。我忖度着姬宣的想法,陈奕在前头领路,不时回头和我说话,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说起话也十分生动有趣,全程都在热情照顾着我,倒像是姬宣的镜面形象,我劝了他两句不必客气,就由着陈奕去了。——我自然知道他在不动声色套我的话,想要搞清我的来路,言语中的引诱一目了然,这也多亏我长期和袁无功那等七窍心肠相处。陈奕对我抱有警惕无可厚非,不过我从来只需要对天选之人一退再退,故他大多数的问题我都打太极扔回去了,陈奕若真是想要一探究竟,也大可去找姬宣问明白。我还真挺想知道姬宣会怎么和人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路上遇着的将士都会站定对陈奕问好,陈奕只略一点头并不多理会,心神仍放在我身上,于是他们便隐晦朝我投来好奇目光,等走远了,还能听见飘来的窃窃私语。
“昨夜的事,大家都在议论。”陈奕大约也看出他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真正有用的情报,笑着换了话题,朝我说,“毕竟你是在将军的帐篷里呆了一晚,如果闻人兄弟介意,我就去让他们闭嘴。”“……也不必。”我对这些小话不太在意,或者说反正在意也在意不过来,就索性躺平随他们讲。不过“将军和一个陌生的少年同榻共枕”这一消息显然对全军上下太有冲击力,走到哪里都能感到那些四面八方装作冷漠无情,实则八卦至死的目光。陈奕装模作样骂了他们两次,看上去其实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我,可面子上他做得很足,就又来和我道歉,我麻木地摆摆手,道:“劳烦陈副将给我随便找个干活的位置,刷马洗衣服都行,别让他们真误会下去了。”“哈哈哈,那怎么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什么事情最适合交给你了。”兜兜转转,我又来到了姬宣的帐营里,等姬宣沾了一身晨露从外面回来,我已经坐在了新安放的小桌子小板凳后,老老实实等着他吩咐了。一看见姬宣进来,我就想和他说话,紧接着他身后又陆续跟进来几个人,我就只好坐回去,拨弄我面前的茶盘,那些人都在同姬宣汇报着什么,注意到里面还有其他人都都立刻止住了话头,皱起眉看向我,像是在玉瓶旁边发现了老鼠。姬宣淡淡扫了我一眼,就当没我这个人,继续向他们发问,对话便就这么进行了下去,我缩在一角,眼观鼻鼻观心,等那边告一段落了,我才去执行陈奕交给我的任务。我把茶水和点心刚端过去,姬宣还没说什么,其中一个身高七尺的魁梧将士先粗声道:“你做什么!”我看了看手里的物什,回答:“给将军准备早点,他还什么都没吃吧?”“没试过毒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的东西也敢端到将军面前,你要是在我的队伍里一顿军法是逃不了的。”说着他又气冲冲问其他人:“这是你们哪个队的人?这么不像样!”这下我就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人并不知道昨晚的事,也终于弄明白陈奕为何要我来当姬宣的贴身侍卫——原来如此。我是真的很不受欢迎啊。我若有所思,而姬宣从头到尾都没对我做一字评判,只是冷冷观望这一幕,眼见着那将士要叫嚷把我赶出去,我放下茶盘,当着所有人的面拎起杯子喝一口,又扳了一块儿粗糙点心吃,末了,从腰间掏出一把防身的短刀。将士瞪大眼睛,一声“大胆”就要脱口而出,我随意丢掉刀鞘,一手按在姬宣面前的桌案上,他神色不动,仿佛听不见下属对我的质疑,完美地践行着昨夜说的不会保护我,不会庇护我的诺言。我对着那双漠然无情的眸子笑了笑,下一刻,我狠狠将刀对准手背扎下,将手掌连着带皮血肉生生钉在了木桌上!那速度实在是快,又来得突然,在场竟没有人能立刻反应过来!“我是将军的盔甲,留在此处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来若有不测,要把这一身血肉尽数献给将军。”刀柄微微震颤,说话间每一次吐息都带得那里血流如注,腥气弥漫,我轻言细语,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