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錚神情震惊久久不语。
虽说身居高位,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把对方全家人杖毙,如此毒辣,实在令人愤懣。
眼看叶长庚就要离开,严从錚再次上前一步,问:「宋牧辰没有其他家人亲眷吗?没有人状告吗?那个刘振……」
「刘振是宋牧辰管家的儿子,出事的时候,他偷偷藏在米缸里,侥倖逃命。裴衍后来知道逃了一个孩子,没有追杀。」
刘振当初十岁,是怎么看着亲人被一棍棍打死的呢?所以他想投身禁军,失败后,便狠心进內侍省,成了阉人。
「那便是刘振要为父亲报仇。他针对的不仅仅是赵王,还有皇后。」严从錚分析着,只觉得混乱的头脑渐渐理清线索。
但是,但是,长公主真的是无心之举,把刘振送给李璟的吗?
仅凭这一件事,不能够证明长公主同赵王案有关。
是他多心了吧,一定是多心了。
严从錚悬着一颗心,不断安慰自己,可是他分明看到,叶长庚的神色依旧是冰冷的。
冰冷中,还有几分同情。
「兄长还在担心什么?」严从錚问,「此案便以刘振復仇、偷藏十二章纹龙袍诬陷赵王结案。赵王沉冤得雪,嫂夫人也可以出狱了。」
叶长庚深深看着严从錚,长嘆一口气。
「可以吗?」他问,「那如果宫里有人听说过『宋牧辰』这个名字。有人只要听到,就能联想到十八年前的一桩密事呢?」
「谁?」
叶长庚看向东北方向,道:「兴庆宫內,太后娘娘。」
严从錚觉得自己的步伐有些僵硬。
可不管有多硬,他都努力抬起腿,走向他那温暖的去处。
脑海中迴荡着叶长庚的声音,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像春天的响雷,一声声,震动心神。
「我去过兴庆宫,问过太后娘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太后的记性很好,且没有瞒我。」
「宋牧辰,是当初长公主的情郎,太后阻止这桩婚事,这件事只有太后身边的人知道。」
「宋牧辰被皇后杖毙,长公主嫁给先駙马,如今已经十八年了。就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她随便草芥的人命,是何身份。」
严从錚那时只觉五雷轰顶,他问:「所以叶兄你早就怀疑长公主,却引着我来查。」
「我想告诉你,」叶长庚道,「只需悔婚,你便能全身而退。」
严从錚是不肯答应的。
他向来不是捧高踩低、避祸就福的小人。
可叶长庚继续劝他:「戍楼你有没有想过,什么人,会年方二十,身边只有奴僕,没有父母亲族?死了都没有人敢声张?」
「是外室子。」
「长公主成婚八个月,舒文早產。舒文是外室子宋牧辰的女儿。」
「宋牧辰的真实身份,我也查到了。」
「很久之前,我们就在怀疑,为何突厥使臣不要皇帝亲生的公主,要从宗室女里,选舒文求娶?」
「如今知道答案了,因为舒文的亲祖父,是我大唐兵部尚书。」
「用她来偷偷要挟兵部,比用皇帝的女儿要挟朝廷,胜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