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伤口里泥沙碎石都弄出来並不容易,白卿卿给她清理的时候,婢女疼得身子直哆嗦,她也仿佛感同身受,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细细地给她弄干净,又敷上药用干净的布条裹起来。
第212章別看
处理好伤之后,那婢女就安静地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眼睛里看不到半点光芒,白卿卿见状给她递了个饼子过去,「你別担心,我们大人可厉害了,一定可以救回你姑娘。」
那饼子婢女没有接,她像是被嚇丟了魂魄,呆呆地抱着膝盖,半晌,才喃喃自语,「可就算救回来了,姑娘这辈子的名声也完了……」
女子被山匪劫走,哪怕有命活着回来,往后怕也只能活在他人指指点点和非议中,更有甚者为了保全家门清白被逼迫着自行了断。
这种事不是没有过,白卿卿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去香炉处换了安神的香,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捱,又是这样让人心惊动魄的事,白卿卿看着天色渐沉,焦心的情绪忍不住泄露出来,她一遍一遍地问温江,「大人他们当真没事吗?山匪作恶多端手段残暴,大人带去的鳞甲卫够吗?这里毕竟是山匪的地盘,山里会不会设有陷阱?」
她脑子里可怕的想像让她的脸血色全无,温江急忙安慰她,「你別怕,咱大人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儿,这伙山匪早就在他的名单上了,战力如何,人数多少,山中藏着什么他一清二楚,兴许是因着要救人才会耽搁些时间,不过我算着应当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见温江满脸的镇定,白卿卿心底的恐慌才略减轻一些,却不肯从窗户里缩回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山林里张望,企图能看到寧宴的身影。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终於回来了。
寧宴从沉沉暮色中骑马归来,白卿卿跳下马车朝他跑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得脑门发蒙。
方才因着天色的缘故看不清晰,此刻跑近了,她才发现寧宴身上的衣甲上满是暗红色的痕跡,大片大片,将原来的顏色几乎全数遮盖。
白卿卿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寧宴受伤了?她哆嗦着伸手过去,想碰又怕碰到他伤口,声音都变了调,「这么多……血?」
寧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是让你待在车上的吗?怎么下来了?你別乱碰,我身上不干净。」
那些败类的血肉怎么能让白卿卿沾染到?
他身后的牧曙上前一步,「你別担心,这些血不是大人的,是那些山匪的,大人无事。」
白卿卿颤巍巍地抬眼,目光恨不得透过衣甲证实牧曙的话,「真的吗?不是你的血,你没受伤?那太好了……」
她嚇得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確认了寧宴无碍,这才问起那位姑娘来,「可救下了?她怕是嚇坏了吧,人呢,是不是走得慢在后面?」
牧曙脸色微沉,朝旁边让开,几个鳞甲卫抬着一个盖了布的人过来,刚在地上放稳,那婢女就冲了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掀上面的布。
白卿卿瞥见从布下面垂出一截手臂,只那么一截,上面就布满了深深浅浅可怕的淤痕,布掀开的一瞬间,她的视线被一只带着血腥气的手遮住。
「別看,你受不住的……」
第213章不公平
耳边响起婢女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如沉重粘稠的水要将人溺住。
白卿卿慢慢地握住寧宴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拉,她得看,才能知道这世上的疾苦到底有多残忍。
那位姑娘的模样映入白卿卿的眼瞳,她瞳孔急速收缩,哪怕寧宴又极快地重新将她的视线遮住,那一幕,已经如刀刻一样刺进她眼底。
身为人本能的反应刺激得白卿卿干呕起来,她忘了还抓着寧宴的手,手指尖用力地掐住,理智已经全然丧失,眼泪不受控制地不断渗出来。
身后寧宴轻轻给她顺气,可白卿卿什么也听不到,她仿佛能感觉得到那个姑娘的绝望和痛苦,整个人蜷缩成一颗虾米,不停地抽搐。
寧宴一把将她捞起横抱住,大步地往马车方向走去。
车门关上,白卿卿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她不明白,「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她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那个小姑娘本该顺顺利利地回到家中,开开心心地等着夫婿来娶她,她本该如花一样地盛开!
「就因为她走了这条道……」
白卿卿死死地揪着寧宴的衣甲,指尖被尖利的甲片磨出伤口也浑然不觉,她心中只有滔天的愤怒,和对老天残忍的不解。
「那些人都该死,也確实,一个没留,这姑娘拼死放走她的侍女,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寧宴用自己的手指把甲片换下来给她抓着,他什么样悽惨的死状见得多了,只对白卿卿来说,確实是太过悚然,寧宴就一直抱着她直到她脱离昏睡过去都没有松开。
……
白卿卿站在一片模糊的烟雾中,她耳朵里听到有人在哭,悽厉,绝望,她焦急地在雾里寻找声音的来源,可不管她如何努力,都只能听见声音,越来越悲痛,越来越微弱……
白卿卿放开喉咙呼喊,她自己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白色的烟雾像是困住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