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薇孱弱的声音终透过门缝传来,“娘……求你……放过阿乌……”从谢锦薇的声音,便可听出,即便活着,她的状态很不好!余菓菓贴在石门上的手,五指蜷起,语调微急促:“星君,我仍尊您为星君,请您不要再一错再错。”“错?本君何错之有?”太阴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话锋一转,“至于你,余华的小徒儿,本君给你机会自己出来,如若不然……”余菓菓本以为太阴要以谢锦薇和雉乌的性命做要挟,逼迫她出来,就连斡旋的话术都想好了,却不料……那人道:“本君便将天绝谷幻境丢入深渊下,令他们受冥火炙烤而亡!”久无消息的天绝谷幻境,果然在她手中!昔日陆时芊、还有其他内门弟子的音容在她识海中,走马观灯般回放。咸涩的泪水顺着描绘精致的眼角垂落,氤湿衣襟,余菓菓抵着门,哑声道:“你……你可是执掌月之能的星君……怎能如此枉顾苍生的性命?”“多说无益。”太阴冷冷笑道:“若想拖延时间等你那魔尊相好赶来,怕是要失望了。”余菓菓心漏了半跳,指尖深嵌,“阿祭,他怎么了?”“谢无祭怕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呢。”谢锦薇一惊,嘶哑道:“娘……不要再错了。”突然,有人嗤笑出声:“哈哈哈哈,所谓的九天上神,倒是令我等‘腌臭’的魔族大开眼界。”是雉乌!余菓菓心道不好,他在激怒太阴以命拖延时间!“找死。”太阴冷寒的声音毫无起伏,杀掉他仿佛捏死一只蝼蚁。“娘……不要……求你了……”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她如何还能安然在宗祠内躲着?太阴现在能随手杀掉雉乌,言出法随,她必会将幻境丢下深渊。石门再度开启。余菓菓眼前被血色浸透,谢锦薇重紫色的仙裙满是鲜血,雉乌拥着颓然倒地的她,身形剧颤,湛蓝色的眸中满是懊悔。“阿锦——”“啊——啊——我要杀了你——”太阴正立在二人不远处,手执染着血色的长剑,眸底浮现不解、心痛,阴沉道:“就为了一个男人,你三番五次悖逆本君,我怎会、怎会有你这种女儿?”余菓菓已然取出天乾锅本体,倾身挡在谢锦薇二人身前,满脸戒备。雉乌眼角的荼蘼花晕开一片血色,缓声道:“夫人请让开,属下替你挡住她,您带着阿锦离开……”余菓菓摇头,还不待她说话,太阴回过神,眸光阴鸷,“想走?谁都走不了。”……再回神,三人已被不可匹敌的力量包裹,一时恍然,便已身处异地。太阴离开了。四周冥火遍布,不得寸进,显然他们被关在了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一球状物体,被置于冥火之上,看不真切。这遍地的冥火……余菓菓收回小锅,肯定了心中猜测:“这里是……深渊之下。”雉乌负伤,仍紧紧搂着怀中人。谢锦薇重伤不醒,唯一能动的只有余菓菓。她忙凑近谢锦薇,却见那胸口被贯穿的位置已经好全,不再流血。太阴终究不忍唯一的女儿赴死。
确认她无事,余菓菓便站起身环顾四周,仔细查探下才发现几人被送往了一处祭台,而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还有一座透明的棺椁,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躺在里面的人长什么模样。难道此处就是上清想要镇压的地方?可她们没有越清玉如何进来的?要知道三界之中能控冥火者,除古越族魔主谢无祭再无别人。太阴又如何控制周遭的冥火不侵蚀他们几人?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问题的答案似乎就在高台上的棺椁中,那人是谁?怀揣着无法想透彻的问题,余菓菓眸光渐渐坚定,她被太阴困在此地已失了先机,若不能摸清其意图,只会愈加举步艰难。追本溯源,她不能永远避退谢无祭身后,答案近在眼前,胡能不探?“菓菓,我同你一道上去。”说话之人正是不知何时醒转的谢锦薇,她遥看着她,眸光温柔,言语坚定:“菓菓抱歉,又害了你。”谢锦薇婉拒雉乌的搀扶,似乎在躲他。她方才醒,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步履迟缓,眼底的自责满溢而出。余菓菓摇头,却道:“谢姐姐不是你的错,即便是为了五师姐他们,我也会出来。”这是个死局,太阴处于暗处,又是有备而来,他们防不胜防。“不,不是的。”“那岑欢就是嫦娥在凡间的化身,娘就附着于她身上,未曾露分毫。”谢锦薇眼角垂泪,吹散面上半干的血渍,颤抖的手掌托着收妖囊声嘶哑道:“我那日便察觉到岑欢行为有异,似是刻意看向殿内高台,可收妖囊有全无反应,我不敢妨碍你同尊上的判断从而乱了谋划,在尚未确定前不敢说出。”“可,可今日娘她现了真身靠近时,收妖囊剧烈颤动我才明了,狐灵并非嫦娥所养,而是娘她……”“故对着岑欢收妖囊绝无反应……”余菓菓捻着衣角,接着她的话,喟叹道:“是太阴星君棋高一着,并不怨你。”谢锦薇如何听不出余菓菓在宽慰自己,嗫喏道:“可我……”“谢姐姐你重伤方愈,容我先去那处细细探之。”不知是不是余菓菓的错觉,她隐约察觉四周的冥火似乎向他们靠近了一寸,极其细微,所以她不能断定。眼下情势刻不容缓。“阿乌……”谢锦薇垂眸凝着自己的残躯,懊悔吞噬着她,不再多言。雉乌眸光动了动,自是明白,保护余菓菓本就是他受到的命令。他紧随余菓菓身后,强迫自己不去看谢锦薇。一步、两步……随着余菓菓离棺椁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等她走近,棺椁中那人,应该说那魔族的面容渐渐清晰,削肩细腰,眉若刀裁,是一张见之难忘的俊脸,然这并非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眉心有一点金印。若非面色苍白,她甚至认为此魔未死。而令她震惊的是,此人的容色粗看之下隐隐与那日死在深渊之上的谢允,足有八成之像。她想,如若谢无祭幼时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以避开谢家,想必就长得这般。余菓菓垂眸,伸出指尖顿住于此,“这金印……”在哪儿见过呢?“你若再靠近一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身后,又一人的声音传来。余菓菓回转身形,眸中略过诧异,“楼观玉?”他不是被关在地宫中,怎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