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又仔细瞧了自己之前写的字,确实充斥着一股子轻浮躁气。周令怀继续道:“磨墨需保持中正平和,磨墨的过程要轻重、缓急,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墨色要浓淡适中,太浓或太淡都不行,表妹为女子,墨色宜以黛墨为佳。”说到这里,见虞幼窈一脸疑惑,周令怀又道:“何为黛?青极而黑,是为黛,因而黛墨透青,显得秀丽均净,表妹不妨再试一试。”虞幼窈真是涨知识了,没想到磨个墨还这么多讲究,握着墨条按照表哥说的,开始缓慢地研磨:“表哥,是这样吗?”周令怀看了一会儿,便到了她身后,一手覆住她握着墨条的手:“我先带着你磨一遍。”表哥的前胸正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感受到单薄的衣衫下,表哥略有些嶙峋的胸膛,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瘦弱,反而显得修韧坚实,虞幼窈愣了一下。如此多娇周令怀声音淡雅:“走什么神呢?”虞幼窈顿时如梦初醒,连忙坐直了身体:“表哥,开始吧!”“身体放松一些,手臂不要那么僵硬,手指自然收握。”周令怀轻扶了一下她的腰,又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自然的姿势。虞幼窈也顺着表哥的话,进行自我调整,几乎半倚在身后周令怀的怀里,也不自知:“这样可以了吗?”周令怀颔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开始缓缓地磨墨,还一边指导:“手上的力道要拿捏妥当,这样轻重有节,快慢适合,不急不躁,匀稳而持久。”表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韵、松香,丝丝缕缕沁入心神,宛如雪中松柏一样,透着冷冽又清寒的气息,沁人心脾。他的呼吸就徐徐在她的耳侧,微微的湿热,虞幼窈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偏了偏脑袋,耳边便响起了表哥淡冽的声音:“认真些,不要乱动,当心把墨磨坏了。”虞幼窈不敢再乱动了,可没安静一会子,就又忍不住轻轻偏头。表哥的侧脸就在她的颈边,宛如雕玉一般硬朗温润,狭长的眸子微眯着,透了一抹凛色,黑眸下垂,从眼缝里透出一股子深不可测的幽邃,微抿的唇更是一片削薄,淡淡的荼白,更显凉薄寒冽。感受到怀里的人又走神了,周令怀有些无奈:“你又在想什么?”“表哥可真好看啊!”虞幼窈忍不住在心里头叹息。周令怀表情一顿,握着她的手也放开了。虞幼窈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似乎、好像、大约是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儿,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澄澈又无辜地瞧着表哥。掩耳盗铃的行为,让周令怀也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儿:“混说什么呢,刚才教你磨墨的手法与节奏都记住了吗?”“记住了,记住了,”虞幼窈一边说,还一边抱着表哥的手臂撒娇:“不过记得不大清楚,表哥再教我一遍吧,下一遍我一定能记得更清楚。”这哪里是记住了,分明是耍赖呢!可周令怀瞧着小姑娘,呶着小嘴儿撒娇的模样,顿时就没辙了,只好握着小姑娘的手:“那就再教你一遍,这一遍可不行再走神了。”“知道了,知道了,”虞幼窈点头如蒜捣,又忍不住偏头看向表哥。表哥轻敛着眉目,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们相交叠的手,表哥的手很大,指节分明,秀长如玉,将她的小手包裹着,掌心里淡淡的薄茧,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一边带着她磨墨,一边讲解磨墨时需要注意的细节与节奏。她喜欢这样与表哥亲近!虞幼窈觉得很安心,就忍不住想,二妹妹虞霜白与大哥平日里,是不是也是这样亲近?正在胡思乱想的虞幼窈,感受到表哥正在垂眸看她,被唬了一下,连忙定了定神,不敢再走神了。周令怀黑眸逸散了一丝笑意,带着她反复又磨了三遍,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你自己试一试。”虞幼窈端正了姿态,按照表哥之前教节奏快慢徐徐研磨。周令怀瞧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学完了磨墨,周令怀便开始指导她练字:“我观你之前练的是簪花小楷,簪花小楷行字需柔美清丽,秀雅飘逸,对腕力要求不高,寻常闺阁女子腕力欠佳,也能节省腕力、加快书写速度,不过表妹笔力略雄厚,字体也略劲气,却是不大适合了。”听表哥这样一说,虞幼窈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之前练字,总觉得字儿写得别扭,原是因为她不适合写簪花小楷。周令怀瞧了一眼小姑娘细瘦的腕子,还真没想到,这么纤细如玉一般的皓腕,所蕴的以柔韧之劲道,竟比许多男儿都要强:“我往常写的是王羲之的行楷,你往后便跟我一道学吧,以表妹之资质,用不了一个月,字儿便能练得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