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落了某些别有用心之辈的套。”他这话意有所指,在场除了余菓菓都听懂了,鹿灵垂首,咬唇不语。“鹿道友也是来湖边看风景的……”余菓菓微愣,她能感受到阿祭对鹿灵有敌意,难道真不是她想的那样?谢无祭长睫掀动,抬眸看去,落在鹿灵身上的眼神寒凉刺骨,他道:“哦,是吗?”若是现在他还看不出自己遭人算计,那他这百年算是白谋划了。沈云霁当真是好算计,他不会以为仅凭鹿灵能翻出什么风浪?“……小女路过此处见风景不错这才停驻,正巧与这位道友遇上,顺便搭了把手。”鹿灵眼神闪躲,加之内心的猜测令她心跳加速,极力抵着舌尖才能正常吐言,季云告诉她此处出现的少女是北翟王的心头挚爱,可出现的却是谢无祭,这如何不令她多想?鹿灵脚下一软,扶着旁湖畔的柳树才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已被自己的猜测惊得无可自遏……难道说北翟王那张邀月面具之下的面容便是眼前容色惊人的少年?他不仅是青云宗无上仙尊唯一亲传弟子,亦是灵烟夫人亲定的圣宫圣子,下一任南魔的君主……那整个魔界岂不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魔种、那鹿城被屠……一切的一切都令她遍体生寒,唇齿打颤。谢无祭微微偏首,视线下移,看向鹿灵惨白的脸色,扯了扯嘴角道:“那可当真是巧呢。”那眼神轻蔑,似是对她感到极度的无趣。“对,就是如此之巧。”鹿灵压紧牙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她猜不出对面人心中所想,只想转身逃离,“若没有其他事,小女先行离开了。”谢无祭未答,垂首望着怀中的少女,语调转暖,“你畏凉,湖边风大,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去。”余菓菓看看他,又看看鹿灵,闷声道:“好。”少年打横抱起了红裙少女,轻睨着鹿灵的方向,那双漆黑的凤眸中一瞬被血色蔓延,如刃夺魂,只一眼就将其钉在原地。鹿灵脊背贴着柳树粗粝的外皮,无力地滑落在地,白色的裙摆染上湖边的湿泥,水波卷着瘴雾卷上她的躯体,令她动弹不得。情爱痴恨在魔族身上呈现两种极端,要么纵情似海,无爱无恨,要么深爱深恨,至死方休……对于圣子,不,对于北翟王而言,每存在多余的情感,就是多一分软肋,他明知自己认出了他,却毫无在意地在她面前彰示自己对红裙少女的偏爱与重视。究竟是赌她不敢告知灵烟夫人圣子和北翟王同为一人,还是他已然强大到什么都不惧,若是后者……她现在做的这些何其可笑?八十年前,爹爹和鹿城拼了满城的命换来的重伤于他,又何其可笑。不,她还有姐姐,她们九尾狐族还有希望。妖族,不能再做人族和魔族的附属品。“阿祭,你是不是认识鹿道友?”回了女苑后,余菓菓被谢无祭放在软塌上,她抱着软枕,定定地注视着靠窗而坐的矜贵少年。她没有不信任‘男主’的意思,她只是,只是想知道原因……谢无祭颔首,坦然承认,“见过。”余菓菓抓着软枕微微使力,小声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她的气味……”谢无祭没有立刻回应她,小锅感觉得到他在盯着她,静静地看。天色已渐渐转暗,窗外已变成为雾蒙蒙的一片,屋内未曾点灯,少年倚着背靠背光看向她,似乎过了很久,他低声笑开,薄唇翕动,吐出的话语有些冰冷,“对,因为我差点杀了她。”谢无祭唇角微微掀起,她似乎为了他吃味了?
“啪嗒”一声,余菓菓手中抱着的软枕应声落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男主’说什么?他要杀了鹿灵?谢无祭走近床榻,不等她反应,就将她圈在怀中,少年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哎,你惯来嗅觉灵敏,难道没有发现鹿灵身上的怪异之处?”谢无祭捏了捏她的指尖,软声道。余菓菓被问得一愣,她当时的注意力似乎全数被鹿灵身上的甜香所吸引,脑中所思皆是二者之间的关系故而没有……谢无祭见她不答应,戳了戳她的小揪揪,长指挑起她的下颌,直言道:“她是妖。”余菓菓松了手,有些骇然:“什么??”谢无祭揽着她的腰,继续道:“她欲勾引我,被我识破。”此话实则不假,只不过鹿灵敢做这事的时间得倒退八十载。可余菓菓不知事实真相,闻言学着话本中学到的话,叉腰怒骂:“呸,狐狸精!”谢无祭忍俊不禁,答:“嗯,是只狐妖。”余菓菓:“……”“那……她是怎么混进来的啊?”若余菓菓没记错的话,凡人似乎并不待见妖族,青云宗的护山大阵禁制一切妖魔进入。“这只狐妖许是为人豢养的妖宠。”余菓菓豁然瞪大眼,“豢养?妖族还能被人所养?”“妖族没有自己的地域,同阴魂一般,是三界不容之物,他们无法修炼成仙,同样……”谢无祭顿了顿,又道:“妖族也不被魔族接纳,只能依附于魔族,成为低下的妖宠。”余菓菓听得这番解释,对鹿灵勾引阿祭的恼怒之余,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怜悯,从鹿灵危急时刻出手救下她这一点,看得出这狐妖鹿灵心眼许是没那么坏,只是自己先入为主,因为阿祭身上的甜香,对她的初次印象不太好。谢无祭不知余菓菓内心的想法,他所想的是,既已向余菓菓挑明鹿灵的身份,及人族和妖族之间化不开的恩怨,只盼她往后能多留几个心眼,小心这些狡猾的妖族。余菓菓脑海中快速滑过沈如晦的脸,发问:“难道是你爹……不,沈家主养的妖宠吗?”谢无祭劝解的目的已达成,垂首吻了吻她的额角,淡声道:“不知,你日后小心避着些便是。”余菓菓满口答应,“好……”“茨渠。”“属下在。”“这几日你盯着季云,若他再行事‘不稳妥’,直接诛杀。”少年白玉般的指尖捻着黑羽蝶,眼睫低低耷在眼睑上,冷然的嗓音直击茨渠的识海。茨渠不解:“尊上,您不等从他手中夺取那物后再行……?”“不必。”谢无祭嘴角噙着笑,眼底温度尽失,慢慢说:“他似乎比本尊所料想的更有些用,照这个情形下去,沈家不日便会把控在他手中。”颀长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案几。少年面容隐在黑夜中,漆亮的凤眸静视着黑羽蝶,周身仿佛陷落在栖古长夜中。他无意于掩盖伪装沈云霁这件事,一直放任余菓菓误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