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内府里的本体再度震动,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过后,传来师父灶王爷粗犷的声音,‘嘿,小锅子!师父来了!’‘你听着啊,师父马上就你接回来,渡劫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我们……’听到他要接自己走的时候,余菓菓顿感头晕目眩,身形不稳,径直倒在季云怀中,陌生的男子气息令她异常抗拒。余菓菓挣扎着要起身,可季云桎梏在她腰间的手犹如玄铁无法撼动,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消失,全数汇聚于内府的本体中。谢无祭忽又抬眸,暗色的眸底血色翻滚得厉害,无数的黑羽蝶随着他的愤怒,蠢蠢欲动。玄衣少年眼含讽刺,执着承影剑不顾一切地向季云劈来,所有的黑羽蝶化为凛冽的剑刃,势不可挡!季云眸光一凛,将余菓菓护在身后,提剑迎上。目睹这一切的余菓菓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话,她想让季云快走,可她做不到。在两人的身影即将相交的刹那,余菓菓不知从何来的气力,飞身冲入二人中间,挡在季云身前,声泪俱下,“阿祭,求你了。”“沈云霁他不能死。”谢无祭眸光剧烈颤动,多年前的一幕与之重合,他想都不想就将承影剑丢弃,无畏季云的杀招,将空门暴露在他眼前,折身去捞余菓菓。‘小锅子,准备好了吗?现在就走——’灶王爷传音落下的刹那,刺目的神光自余菓菓内府喷涌而出,将她全数裹入其中。她陷入了一片迷惘中,看不见,摸不着。最后的最后,只听见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声。“小菓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当所有人赶到这处时,他们只看到光影化为碎片,伴随着黑羽蝶的飞灰,余菓菓从他们眼前消失,就如同灰飞烟灭一般惨烈。季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伸了伸手,却抓了个空,怅然若失道:“小师妹……”万籁俱寂,原地仿佛只剩下了少年一人。谢无祭低眸看向自己的双手,红光顿现,手心裂开一道寸长的血口,汨汨流着血。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凭空出现,他恍若没有痛觉,眼神漠然,近乎自残。既抓不住她,他又要这双手做什么?谢无祭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伤得是陌生人,而不是他自己。等他再度抬眸时,眼底的疯狂灼了所有人的眼睛,抬手间撕碎了幻境之上的结界,俯视众生。“你们留下来为她陪葬。”她于明媚炙热的初夏而来,于万物归寂的秋末离去,在修士漫长的人生中四个月不过沧海一粟,但对谢无祭而言却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救赎。如今,他再度被关入黑暗。……隐于暗处的银发白衣人,木然地看着人间惨剧,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动了动唇:“命理。”“所有人都逃不脱命理。”另一边,着素色仙裙的美妇人扶着一旁的巨树,勉力站稳身形,不断地重复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泽原来你就是他,哈哈,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作者有话说:qaqps:我保证这是最虐的地方!熬过去就好了!双向奔赴,有反转,别着急!灶王爷是大助攻!挡七十七刀“嘶,不对啊。”手中拿着一本泛黄古籍,仙君模样的男子来回踱步,是不是丽嘉看向一侧仙榻上双目紧阖的红裙少女,嘀嘀咕咕:“余华,你说难道是她的神魂没有融合完善吗?”“司命你可别胡说。”被他唤作余华的男子,大马金刀地侧坐在仙榻边,面色呈现微微的红色,须髯如戟,身上所穿仙袍如火一般,眉心一点火焰印记,周身无不彰显着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司命仍在絮絮叨叨:“按理说,宿世百相中的两缕神魂早已附着在她身上,经由她动用本体烹制混元汤这等逆天之物作为媒介,她该恢复正常了!怎会到现在还不醒?!”红衣男子正是九天灶神星君余华,他瞪了司命一眼,反驳:“融什么神魂,她就是我的小锅子化人,又不是别的什么人。”“你你你……”司命拿着古籍的手微微抖动,对他的油盐不进有些无奈,叹息道:“那你还管不管小锅子的命了?”“哼,我这不是在管她?”余华英眉冷竖,狠狠吐出一口恶气,给他泼凉水:“若不是你和上清私下里不同我商量,贸然将她送进宿世百相,令她渡劫失败。”“她渡劫失败难道不是因为你时机与地点未掐对?”司命一听,那还得了,气红了脸:“若非她遇上了戚泽转世,又岂会与沈云霁擦肩而过?”余华嫌他烦,干脆闭上眼不说话。司命气过之后,发现灶王爷老神在在地靠在一旁假寐,顿感狐疑,凑上前来:“不对劲,你这老狐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能知道什么?”灶王爷蹬了蹬腿,闲适地瞥了他一眼:“我只知管凡间万千灶火,别的一概不知。”司命星君捏着古籍,摇了摇头,又道:“那你说不若我们将她送入月神宫?吸收月之精华许是能助她醒得更快些?”余华抚着胡须想了片刻,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啧,太阴在宫里吗?”“你瞧你问的什么话,太阴她不在自己的宫里能去哪?”司命忍不可忍,轻轻拿古籍敲了敲他伸出来的腿,嫌弃道:“等着,我去寻她。”“我随便说说,你去吧。”余华不在意地动了动脚,又靠着床栏阖上了眼:“别忘了替我带上门。”“我……是谁?”无力的失重感和袭遍全身,余菓菓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底的深渊中,不断地往下坠。眼前是一片虚无,疼痛难耐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识海中浮浮沉沉。从仙云玉峦的仙山到层峦叠嶂的宗门,她是谁,她又在哪?粉色花瓣漫天飞舞的林中,玄衣少年仰躺于树干上,举止潇洒恣睢,忽而转首望向她,抬臂朝她伸出手,笑容如灿阳,瑰色的唇瓣无声地动着,他在叫她吗?在众人怒骂、拳打脚踢之下的少年蜷缩着身子,被她护在身后,遍体鳞伤的他又在同她说什么?绝谷深处,暖意融融的小屋中又是谁拥着她,轻柔而珍重地吻着她,带着丝丝甜意。她到底是谁呢?一阵强烈的神光之后,所有的记忆碎片戛然而止。她的世界沉静了,而那些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