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下,又都捂着脑袋坐下了。
卫玄序一面扶着脑袋,一面还不忘恶狠狠地看着肖兰时。
可肖兰时没工夫看他,刚才撞向卫玄序的时候,余光里忽然有个红影从他怀里跌出来。肖兰时连忙低头去探。
他弯下腰,小指一勾,一枚丑丑的同心结掛在他的指骨上摇。
「师父,这么喜欢?来元京还带着?」
忽然,卫玄序的脸色沉了,像是突然蒙上了层阴霾。
肖兰时仔细一想,他记得卫玄序第一次亲他的时候,问了他一句话:你为什么送我同心结?
当时肖兰时脑子乱着呢,对这句话没上心,以为是卫玄序随口爭辩的托辞。可此时这同心结摇晃在他手里,却好像是卫玄序这只恶猫的尾巴,仅仅是抓在手里玩,他便好像要扑上来咬。
肖兰时喉间沉了沉:「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
卫玄序眼底眸光轻动。
怎么可能不重要。当时肖月送给他的时候,他那晚上高兴得几乎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的都是肖月的脸。他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整理思绪,第二天天不亮就四处派人打听肖月还送了谁,肖月给谁说了什么话。他等在清堂,像个束手无策的小男孩,一方面想要肖月只给他一个人,一方面又害怕肖月只送了他一个人。
所有的惴惴不安匯聚成一句话:肖月终归是要走的。
「没有,随手就带着了。」
「这么随手?不重要的东西就能这么随手带着?」
卫玄序强忍住喉间的哽咽,装成镇定和平静,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你会错意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或缺,甚至连盘根错节都算不上,没有时间挫不去的热烈,也没有时移景迁抹不平的海誓山盟。你觉得重要还是不重要,那都是错觉,事实是无论明天是阴是晴,芸芸眾生,无一不是孑然一身,灯行影立,踟躕前行,至死方休。」
卫玄序还说了好多话,可是肖兰时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一直在望着卫玄序的眼睛。无论他的语调有那么冠冕堂皇,姿態有多么气定神閒,可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人的眼睛里说的话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肖兰时明白,自己读起书来从来脑子就笨,也听不懂卫玄序嘴里囫圇个儿说出来的好多词,但他会读卫玄序的眼睛。眼波闪动是討厌又迴避,直勾勾盯着人瞧是起了怒,目光眺望远方是嫌弃对面和他说话的人没有逻辑……还有好多好多连卫玄序自己都不知道的,肖兰时都知道。
他瞧着,烛光里,卫玄序好像是快要哭了。
於是肖兰时低了嗓音,张开双臂笑着:「师父,抱一下。」
卫玄序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愣住了。
紧接着,还未经过卫玄序的同意,肖兰时的怀抱便立刻压了上来,身体的重量沉在卫玄序身上那刻,泪意一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眶。
宋燁教给了他如何修炼剑法,如何吟诵诗词,但却唯独忘了教他怎样拥抱。卫玄序呆愣地跪在原地,感受着鼻尖肖兰时身上还混着雨气的皂角淡香味,双唇隱忍地在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