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嵐对这一边的议论丝毫不知,眼底倒影的只有红梅花,眼前雪山上的野梅和自己家院子里养的,无论是花瓣的形状还是顏色都不太一样,於是姜嵐好奇地拿手拨了两下野梅花的枝条。
没想到扑扑地从梅树上落下来了一大片雪,啪嗒一下就砸在姜嵐的脑袋上,她被惊了一跳,身形肉眼可见地一抖。
「嗤。」
人群中的卫子成突然被她逗笑,那些华服们立刻爭着抢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卫公子因为何事而发笑啊?不妨说来给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同乐一番。
人群海一样涌向卫子成,挤得他几乎都没地方落脚,然后他就略带狼狈地躲闪着人群,一个劲儿地摆手说没没没。
最后传令官砰得一下敲响了铜锣,大喊吉时已到,吩咐底下人拿着记事的木牌,挨个去询问底下的公子小姐和谁一队。
当记事走到姜嵐身边的时候,问她话,姜嵐摇摇头说没有队友,她一个人一队。
记事皱着眉头说这可不行,从来没有这规矩。
随后姜嵐问那怎么办,记事没见过这问题,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那小姐您可能得打道回府了,或者您站在一旁看着別人打也成。
打道回府?站着看?
记事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听见的人都在捂着嘴笑,这多丟人啊,这么大一个人,连个同她一队的人都没有,还得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今后这人的脸又往哪搁?
但姜嵐没有想那么多,本身她就不是自愿来的,更不喜欢运动,一听说可以不用参加,乖巧地向记事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
周围人一片鬨笑。
记事再三確认,姜嵐再三点头,最后当记事为难地要拿笔勾掉姜嵐名字的时候,忽然有个嘹亮的声音喊出来。
「我跟这位姑娘一队。」
话音一出,眾人立刻闻声望去,只见身边鶯歌燕舞花团锦簇的卫子成,高举起了他的手臂,所有人都是一惊,看着姜嵐的眼神,不免有些幽怨。
多好的接近不羡仙的机会,就那么给那个闷葫芦了。
当时姜嵐不认识卫子成,也不知道他是不羡仙的嫡子,她站在原地看他拨开人群,缓缓向自己走来,只觉得这个人长得很高,皮肤白净,身形挺拔,除此之外,刚才还一直跟身边人没完没了地说话,有点吵。
记事抬头,问卫子成,公子您確定吗?
卫子成背起手,看着姜嵐爽朗地笑起来,又重复说了句確定,我和这位姑娘一队。
那一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模样,浑身上下就写满了一句话:本公子十分大度地来解你的围啦,你也不用怎么多感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闻声,记事点了点头,在木牌「姜嵐」两个字的旁边,又写上了卫子成的名字,然后说公子小姐你们是第六十二队。
话音刚落,姜嵐忽然说,我不能走吗?眾人:?记事:??
卫子成:???
一片尷尬的沉默中,姜嵐重复问,我可以不参加吗?
记事连忙汗顏说小姐令牌已经写好,队伍已经结成,若您突然不参加,恐怕——说着,看向卫子成,脸皱成一个囧字——恐怕卫公子也要失去参赛资格。
闻言,姜嵐看了卫子成一眼,好像在无声地责备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结果害她回不了家了。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略表遗憾地说了句好吧。
说得极其勉强。
看着旁边的卫子成目瞪口呆,从小到大他走到儿几乎都是焦点,哪见过这样的人,再加上能来这雪山上的,大多就是抱着目的,我一个堂堂不羡仙公子,那么多人找我组队我都没答应,特地来找你了,怎么听上去你还这么失望呢!
然后所有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上雪山的球场,浩浩荡荡的队伍掛在雪山上,天高云低,像是一条极细的黑线。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喜气洋洋,没人知道那天该是场多大的浩劫。
那座百年来巍然不动的高山,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雪崩了。
当时上山的时候,路上有好多说不出名字的鸟雀一直在叫,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多在意,直到行路直半山腰,高耸的山涧上忽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轰鸣,紧接着,满山的大雪就像是发了大水,浩浩荡荡地像是银河一样从陡峭的崖壁上衝下来,这不是什么妖鬼,而是最朴素的自然的浩劫,面对遮天蔽日的银色巨浪,一个个人们显得那样渺小,尖叫声和逃窜声四面八方地砸起来,整个人群就像是一群四散的老鼠,稍有不慎就被身后的雪瀑吃掉。
在所有逃窜的脚步里,卫子成偏要逆行而上,周围的侍从满身是雪地说公子你疯了吗,一个劲儿地拼命把他向后拉。
可是卫子成就像是头倔驴,眼睛直直地盯着身后,大吼说你们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就埋在雪里吗?!
姜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的爭执,然后上前两步在卫子成脖颈上贴了朵红梅花,所有人都微微一怔,齐齐把目光看向她。
姜嵐说这是传音花,你要是被埋进雪里就用真气告诉我位置,我好带人去寻你。
卫子成盯着姜嵐的眼睛看了两息,或许是因为在那慌乱中姜嵐的眼神太过平静,他原本心里救人的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她轻轻抹去,最后他对她说了句多谢后就直衝向雪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