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专注缝合,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门和窗户外头都站满了人,屋中也因不通风而略显闷热,额上沁出一层细汗。伏安也不用喊,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白帕子,给小婶擦了汗。跟虞滢学医大半年的伏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外的爱干净了,每日洗手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所以也开始随身带着帕子用来擦手。那约莫六寸长的伤口,小心谨慎的之下,大概要两刻时间。哪怕已经用药施针麻醉了几分,但大概是心理作用加重了痛感,吴小衙差痛得白了脸,咬紧了牙关,就是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隐隐泛白。缝合后再包扎起来,全处理过后,虞滢长吁了一口气,随而站起活动一下手臂之时,才发现屋外都是人。待看到周知县之时,虞滢忙收了手臂,姿态端庄地朝着周知县一礼。周知县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边说边走进屋中,继而道:“方才在书房时听人说余大夫在给吴衙差诊治腿伤,便也就好奇跟着过来了。”说着,看了眼吴衙差那包扎好的腿脚,收回目光后,问:“吴衙差这腿脚何时能好?”虞滢思索了一下,回道:“我会开个消炎的方子抓药,前边这几日二郎每日查看一下伤口,以防有其他问题。待半个月后,这伤口愈合得好,也就能下地正常行走,约莫一个月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吴小衙差听闻一个月就能好,眼神顿时亮堂了起来。昨日大夫说了,这没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而且要是伤口化脓了,会更久,还可能会出现其他问题,以后走路都会跛了。“余大夫,真的能恢复如初吗?”虞滢故作严肃:“肯定不能恢复如初……”除了最了解虞滢的人,面色如常的伏危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禁微变,就是吴小衙差的脸色都僵了。虞滢浅浅一笑:“以后会留疤,但不会有任何影响。”闻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周知县让众人散去后,他也离去了。虞滢嘱咐完吴小衙差要注意的事项,伏震便把吴小衙差送了回去。虞滢净了手,待伏震回来后便一同归家,而鸡汤留给了吴小衙差补身子。回到家中,罗氏见到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喜出望外,当即又多煮了些饭,拿了一块腊肉下来炒。虞滢奔波了两日,方才又高度集中,很是疲惫,早早吃完就去梳洗了。回到房中,把还没收拾好的行李继续归纳好,也把这一趟挣的银子给拿了出来。这一趟,除去各种花销,挣了五十多两。果然,还是得走出去才能挣到更多的银钱。若是每一趟都能有这个数,再加上医馆大概每个月二十五两的收益,和出诊牧云寨主的五两诊金,还有郡治面脂摊子七八两的银子,药材生意等等,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是能有近九十两一个月的。若是往后郡治那边发展得更好,定然能上百两一个月。虽然比起穿越小说里边女主日入百两,月入数千两的天差地别,可时下挣得不是非常多,却让她觉得踏实。银钱上有了数,虞滢心情也宽松了许多。梳头时,伏危也进了房中。回到房中,他卸去了淡然处之的伪装,眉眼多了几分疲惫,走到妻子的身后,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挽起柔顺的青丝从头轻缓梳下。嗓音温润,带着关心:“这次去外诊可还顺利?”虞滢轻“嗯”了一声,从镜中望向身后站着的伏危,轻声应:“都很顺利,就是……担心你的安危。”伏危动作一顿,随后倾下身子,双臂划过抱住了她的双肩,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姿态亲昵。“阿滢。”“嗯,我在。”“今日我收到了那人的信。”虞滢一怔,不用做他想也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他说了什么?”她问。伏危:“他说他很想念我,时常会想起我蹒跚学步向他跑过去,牙牙学语第一次喊他爹爹之时。再到我学会写字时拿给他瞧时的得意小模样。他说了一大堆自认为煽情的话,到最后不忘糊弄我,说让我在岭南再待一段时日,他便会把我接回武陵。”说到最后,伏危轻嗤一笑:“他这些说词不过是想要迷惑我罢了。”虞滢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安抚性轻轻地拍了两下。扶危感觉得出来她的安慰之意,但也知道她误会了,一叹气,解释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但总怕他会伤害你,伤害阿娘,大兄大嫂,还有伏安伏宁他们。”
心中有了太多牵挂的人,总是会优思多虑。虞滢思索了片刻,道:“你不是说了吗,那人能应承下沈太守,就说明他是能做到的,起码在这苍梧,我们都是安全的。”伏危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并未解释他悟出了别的用意。——若是那人不想留他,有大把的法子让他在苍梧郡外遇险。这话题止住在这,虞滢想起受了无妄之灾的吴小衙差,问他:“吴小衙差到底是受咱们连累了,养伤的这段时日,你与大兄多照看他一些,也让阿娘给他炖一些补品过去。”“好。”伏危应下后,忽然想起她在衙门提起的事情,问:“你说你在郡治给太守夫人看诊?”方才在衙门,他也不太方便询问。虞滢点头,继而道:“我应下太守夫人不与旁人提起看诊的事情,但我可以与你说,她的病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七八成的,你不用太担心。”说着时想起了旁的,补充道:“对了,太守夫人还送了我一个镯子。”虞滢说着抬起了手腕,给他瞧了眼镯子。伏危看得出来,镯子的成色很好,这也就说明了阿滢是很得太守夫人的看重,不然也不会送这样的镯子。伏危忽然收紧了双臂,叹气道:“我月俸不到一两银子,你一个月却挣得那么多的银钱,我像是个吃白饭的小倌。”虞滢忽然听到他画风一转的自我调侃,不禁啼笑,看着镜子中那张俊美的脸,打趣道:“像你这样姿色的小倌,应该是头牌,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包下的,不仅可以暖床,还会梳头,更会说好听的话哄人,说来说去我还赚了呢。”虞滢在伏危面前也逐渐卸去谨慎,用词也大胆了。伏危若是以往听到这些话,定然会觉得惊骇,但现在却是觉得与她拿成长的环境来说,这些还却依然稀疏平常,不足为奇。伏危因拿悬赏令而紧绷了许久,夫妻二人又有五六日没见,小别胜新婚,倒也配合起了她,压低了嗓子问:“那我平日伺候得你可满意?”虞滢:……他竟然还演上了?衙门里边的人知道在他们面前一本正经的伏先生,在人后这么的不正经吗?虞滢绷不住,轻掐了他的腰侧,语带调侃道:“你快些去梳洗吧,听伏安说你在衙门住了好几日,我闻着都有些味了。”伏危闻言,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道:“我日日都有沐浴换衣。”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松开了她,随而抬起袖子轻嗅了嗅,他倒是什么味都没闻到。是不是自己闻习惯了,所以闻不出来?伏危一时不知她是说笑的,还是说真的。“真有味?”伏危微微眯起眸子,视线不确定地望向她。他有些较真了。虞滢大概有些捉弄他的意思,所以笑而不语,让他自己猜测。伏危见她如此表情,心下明了,语气带着些许的无奈:“今日在衙门捉弄他们,回到家中也开始捉弄起我了。”说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随而转身取衣物去洗漱。拿了衣物,走到门前时,伏危还是顿下步子,转而对她解释:“若是有味,那也是因为衙门不爱洗澡的糙汉子多,一群都是味的糙汉子给染上的气味。”虞滢听到他认真的解释,双眼睁得圆圆的。等伏危走出屋外,房门阖上后,虞滢一瞬间“噗呲”地笑了出来,乐得不行。她不过是说笑的,他还真的当真了?他半点味都没有,身上反而有属于他自己的雪松气息,清冽好闻。另外他的衣裳上还有淡淡的艾香,是她熏衣裳时候的香,他的衣裳与她的放在一块,自然也染上了她衣裳的香。因为这一点打趣,沉闷的气氛全散去,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等伏危回来的时候,虞滢早已上了榻,有些许的昏昏欲睡,但等他上了榻,还是依偎到了他的怀中。正要入睡,嗅到了淡淡药香,她拉住他的衣襟,在他的胸膛中嗅了嗅。伏危轻咳了两声,道:“方才沐浴时,用了你调制的药包。”虞滢忍俊不禁地埋进他的胸膛之中憋笑:“我方才开玩笑的,你竟还当真了?”伏危:“……”他虽然知道她是说笑的,但总觉得万一是真有味招她嫌弃了呢?伏危收紧抱着她的手臂:“笑吧笑吧,你开心便好。”温柔的语气中不自觉带着浅浅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