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被那“丢”字捶了一下心脏。
“可我替他不值。好好的青春活得遮掩隐藏,好好的人,因着一点爱慕过得谨小慎微,太可惜了!”隋萌接着说道,“所以后来他要去您身边工作,我明确地表示过反对,但没死劝到底。对此我一直都纠结懊悔,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朋友应尽的提醒义务,可当时实在没忍心。您知道冬阳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姐,林哥是我的全世界啊,离开他我就没有太阳了,你希望我一直站在黑暗里吗?’”
林巍有几分钟的血流中断,至少几分钟。
秦冬阳明确表达过爱意,林巍不是不信,但没想到他的爱会浓烈至此,以为只是小孩子得不到玩具的执拗。
“太阳”过于严重,经由一个外人的嘴说出来,更添震撼。
“倘若两相安好,”隋萌再叹,“您的爱情依旧圆满,冬阳只是沉浸在他自己那份倾慕之中,我也不会这么后悔。毕竟丘比特是个小孩子,总乱射箭,爱别人的过程也很快乐,我并没有权利剥夺冬阳的。可您后面这两年都是怎么对他的呢?”
林巍默然,他心里有愧。
“冬阳常常跟我倾诉,从未批判过您,他只会极度低落的说‘林哥不快乐’,没有一次强调过自己的感受,即便眼含泪光,也仍旧说‘我心疼他’。”隋萌的神情如同亲生姐姐怜疼幼弟那样动情,语调不激烈,言辞也不过分,却把声讨和责备传达得清清楚楚,“林先生,作为一个成熟的人,我深深地知道您有不爱秦冬阳的权利,可您为什么要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呢?您知道自己每次冲冬阳发火,口不择言或者态度冷漠,对他的伤害都是百倍于其它人的吗?”
林巍在这个年轻女性的注视下低了头,现行犯遇到警察一般无言以对。
为什么呢?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但他没脸承认。
凭什么不知道?
“冬阳到您身边之前,每次与我提起您都以‘他’字代称,说得保护您,不能随便提及,工作之后稍微改了一点儿,仍只称呼您为林哥,即使是非常非常信任我,也明知我作为心理工作者绝对不会私下挖掘别人隐私,从没讲过您的全名,他说自己没有权利同别人讨论您,若非我是个心理医生他是个抑郁症患者,绝不应该老把林哥挂在嘴上同人分享。林先生,他真的是把您当成了珍宝啊!”隋萌收起职业性的观察,稍稍难过起来。
林巍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问,“隋小姐说什么?抑郁症?别……别开玩笑。”
隋萌脸色蓦变,半天方才长叹一下,“我就猜到您不知情。冬阳他很不幸……攻击力向内发散的人大多会患心理疾病,冬阳非常典型,总找自己的原因,总难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觉得是自己不好——爱上您是他不好,帮不到您是他不好,没有您优秀是他不好,影响了您的心情也是他不好。上大学的时候他还只是情绪不够健康,有抑郁倾向……”
“现在确诊了吗?”林巍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不淡定,急急慌慌地问。
想能得到安慰些的答案。
隋萌给不出,“一年前确诊。他的病情发展得极快,陡然之间就发生了质变,雪崩似的,已经出现了躯体化反应,比如异常强烈的颤抖,突如其来的呕吐和心悸等等。”
林巍听不下去。
躯体化反应……他以为秦冬阳只是没用而已。
一年前,正是自己跟沈浩澄矛盾最激烈情绪最不稳定对他最粗暴无礼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