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伉无奈,只得点头应是,提起笔刚要写,想了想又放下了:“还是我明天直接跟他说吧,免得出了差错,反而不妥。”太子看着卫伉,沉默了半晌:“也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再带些钱给他,他刚与那些郎官打交道,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替风弟谢过殿下。”卫伉嘴里有些发苦,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得点头称谢。太子笑了笑,随即让人将家令张贺叫来,让他拨了二十万钱给卫伉,由他明天带给卫风。太子家令张贺年约五十,中等身材,面色白净。他是故御史大夫张汤的长子,张汤被丞相府三长史陷害致死之后,陛下很惋惜,就把张贺安排到博望苑来做太子家吏,同时又将他的兄弟张安世带入宫中为郎,算是对张汤的一点被偿。张贺和太子关系很好,他的父亲张汤虽然也是个有名的酷吏,但张贺本人却很仁厚,因为性格相投的原因,他和太子很处得来,如今太子虽然境遇紧张,有不少人萌生去意,但张贺却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太子,太子对他很满意,就将博望苑交给他打理,升他做了家令,相当于他的管家。张贺领了命,带着卫伉去了库房,领了钱交给卫伉,然后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声:“伯高,殿下和你卫家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你看殿下手头这么紧张,可是殿下对四公子却出手大方,连他自己都舍不得骑的天马都送给他了,你卫家在殿下的心里,可是谁也比不了啊。”卫伉连连点头,他知道张贺的意思,这也不用他提醒,卫家和太子的关系岂止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问题,简直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想想自己刚才的念头,不免有些惭愧,连张贺都看出来了,那太子岂不是也看出来了,唉,这事搞的。卫伉有些不好意思,拿着沉甸甸的一包钱,讪讪的应了两声,转身就走。张贺看着卫伉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无声的叹息着,摇着头,回到库房,拿起毛笔蘸饱了墨,在帐册上很郑重的记下了这一笔开支,然后用算珠计算了一下结余,看着那越来越少的数字,无奈的直摇头。太子家也没什么余粮啊。太子当大汉这个家不容易,他当太子这个家也不容易。当今天子排场大,花钱如流水,太子虽然排场不大,可是架不住心善,博望苑里住了那么多闲人,太子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不菲的俸禄,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太子虽然收入不小,也有些捉襟见肘。但他现在又不能辞退这些人,他还需要他们给他出谋划策,就算是没什么用的,也不能推出去,那么多年都养了,也不差这几天了。万一让人知道博望苑连几个闲人都养不起,太子积累了三十年的声望,也就算毁于一旦了。这个时候就只能撑着,咬紧牙关撑着。――――――――――――再次求推荐票,点推比让我有跳楼的冲动,太惨了,兄弟们撒两张吧,都不容易啊。正文矛盾的卫伉卫伉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等他赶到霸桥驿的时候,卫风已经起程了,他顾不上听霸桥驿亭长唠叨昨天卫风和赵安国打架的事,跨上马飞奔而去,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卫风和赵安国是正副使,怎么才几个时辰就打起来了?风弟也真是,这都是做官的人了,还跟在长安街上一样,动不动和人打架生事,赵安国虽然是霍系的人,但这个人是比较憨厚的一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去惹卫风,十有八九是卫风看他不顺眼,这才起了冲突。卫伉想到这里,更是着急,手里的马鞭象雨点般的落在马背上,一路狂追了两个时辰,在新丰亭,他看到了刚刚停下休息的卫风等人。让卫伉很惊讶的是,他想象中面耳赤的卫风和赵安国相处得很和谐,赵安国正在指点卫风射箭的基本功,一招一式的说得很详细,还不停的做着示范,纠正卫风的姿势。卫伉有些糊涂了,难道这就是卫风常说的不打不成交?“兄长?”卫风一看满头大汗的卫伉,连忙将手中的三石强弓交给李维,大步迎了上来,微笑里:“兄长怎么来了?还赶得这么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卫伉喘着气,冲着看过来的赵安国和任朝、郑吉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一边从马背上拎下钱袋塞到卫风的怀里,一边说道:“你走得太急,我想关照你几句话都没来得及,只好赶过来了。”卫风看了卫伉一眼,见他看似轻松的神情中有些拘谨,知道卫伉赶了五六十里地,绝不是为了说两句闲话,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皱了皱眉:“兄长,我出来的时候,阿母给了钱,你不用再给我送钱来。”卫伉笑着按了按他的手,将钱袋扔给田默,拉着卫风走到一旁,轻声说道:“风弟,这钱不是我给的,是太子殿下送给你的。”“太子殿下?”卫风犹豫了,太子先是送马、送弓、送衣甲,现在又送这么一大笔钱,拉拢之心太明显了,自己寸功未立,怎么好意思接受这么大的一份礼。刚才他掂了一下就知道,那包钱至少有二百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大汉朝现在谷价腾涌,也不过二三百钱一石,这包钱相当于一万石粮食了。“太子殿下对你可是很关心的。”卫伉见卫风沉吟不语,连忙笑着劝道:“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殿下可对你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他纯是出于亲戚的关心。他说,你刚刚做官,和同僚相处,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个时候不能手紧,所以才送你这些钱。”“请兄长代我向太子殿下致谢。”卫风诚恳的拱了拱手:“兄长,太子殿下的厚意我心领了,我知道博望苑的开销很大的,他又不收人贿赂,手头想必也不宽松,我这里暂时还不差钱,请他放心。”卫伉想起太子的话,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生怕卫风听了不快,觉得连兄长都是这样势利,送钱来就是为了收买他。可是钱已经送了,话当然也不能不说,他犹豫了片刻,换了个方式说:“风弟,你也知道,我和前水衡都尉江充有些过节……”“我知道。”卫风点点头,卫伉的马车被江充扣了的事情,他听阿母说过。“这个……”卫伉很尴尬的低下了头,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考虑着怎么说才好。卫风却沉下了脸,伸手拉着卫伉的手臂,有些阴狠的说道:“江充现在虽然被免了职,可是这人迟早是个祸害,就算他不是个祸害,就凭他不把我卫家放在眼里,我也不能轻饶了他。这次去邯郸我会搜集他以前的那些破事,回来交给兄长,一定要把以前的债全收回来,要让他知道,我卫家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否则一定要付出代价。”卫伉心中大喜,卫风既然这么说,他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他感激的反手拉着卫风:“风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要提醒你,赵王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太子丹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陛下不会多次拒绝赵王的请求,连隆虑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你这次去,估计陛下的诏意也不会是封他为王,他当不上王,心里肯定有怨气,自然不会轻易的把证据给你。你可要小心一些,实在有困难的话不要太勉强,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一切还是以你的差事为先,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好。”“多谢兄长。”卫风很开心的笑了,卫伉的神色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大致也猜得出来,他知道这个兄长不是玩阴谋的材料,说白了只是个中人之资,要不是皇后、太子护着他,他早被江充、杜周那些人玩死了。他追这么远来跟自己说这些话,当然有太子的要求在里面,但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却是可以相信的。这是什么,这就是相同的血脉带来的亲情,比那个虚无缥缈的转世要实在得多。卫风心中一暖,拉着卫伉走到羽林郎中间:“兄长,你吃点东西再走吧,看你赶了一路,恐怕早饭还没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