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午觉醒来后,尤轻再次萎靡不振地软在沙发上,表示自己爬不起来。“轻轻,你最近是没睡好吗?”陆沉皱着眉头坐在沙发边。尤轻困顿地蜷缩成一团,闷闷地回答:“嗯……没睡好……”陆沉心里有些疼惜,眼底也隐着些情绪:“是有什么心事吗?”她最近有点不太一样。总翻来覆去念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者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这两天,他甚至看到两次她望着自己发呆,可眼神却没有聚焦,似乎是透过他在看别人。而她对自己也不太一样了。虽然仍旧偶尔会拽着他的手臂说话、逛超市。动作上很亲昵,可神色态度却与出差前那一周完全不同了。他对自己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意识到这点,陆沉心里扯了一下,有些疼。他下意识捏紧了垂在腿边的手。尤轻拉起毯子缩进去,仍旧闷闷地回答:“没有呢,只是睡眠不好。”实在是距离上周三外婆过来,她得知那些事情,已经整整一周了,平均每晚的睡眠时间都不超过4个小时。有时候一整夜都失眠,就算睡着了也要醒很多次。全靠白天午睡的这四十分钟撑着一天的精气神。她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种恐慌和焦虑里,一直惴惴不安又无法排解。晚上吃饭的时候,尤轻倒了两杯荔枝酒:“哥哥,真的很久没喝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陆沉没与她对视,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哥哥……”尤轻立即开启了跟屁虫模式,跟着他从餐厅走到厨房,从灶台走到洗手池。好说歹说口水都快说干了,最后还抱着他胳膊撒娇卖萌,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了。陆沉才勉强同意她喝半杯。尤轻决定见好就收,打算睡前偷偷下来再喝点,寄希望于喝酒后好睡觉……她也借故没有接陆非的视频,因为她是典型的一喝就脸红的类型,而陆非现在对自己喝酒这件事十分敏感。天时地利人和,她顺利地再喝了半杯酒,然后满怀喜悦地躺在床上,期待着一觉到天亮……尤轻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望向四周陌生的场景,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撑起身体坐起来,突然发现有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人朝她走来。他像是会瞬间移动,只眨眼间就站在了床边。尤轻吓了一跳立马就往侧边翻下去,男人也绕过来想抓她。一片慌乱中,她爬进床底躲了起来。床底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害怕得缩着手脚颤抖着。正在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出了床底。她惊恐得剧烈挣扎大喊大叫……“放开我!”伴随着一声尖叫,尤轻从床上弹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晕眩。几秒后抬眼四望,黑暗中意识到在自己的房间里,她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是做了个梦……尤轻缓缓躺下缩进被子里,晕眩困倦得下一秒就要睡去,可却总觉得会有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脚踝。意识在沉睡与清醒间拉扯。五分钟后,她头昏脑涨地下了床。轻微的敲门声传来,陆沉睁开眼睛后有几秒的迟疑,正打算继续睡时极轻微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尤轻刻意压低的软糯的声音——“哥哥……”他立马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几秒后打开门,伴随着低磁微哑的声音——“怎么了?”尤轻神色恍惚地站在门口:“哥哥,我做噩梦了……”陆沉愣了一瞬。“你可不可以……在我房间坐会儿,等我睡着再走啊?”她的眼神很是迷蒙,明显还在醉酒。陆沉脸上的神情很是温柔和怜惜:“嗯,你睡着我再走。”尤轻闭着眼睛躺回床上,一沾枕头就晕眩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陆沉坐在床沿,抬手按灭了灯,在微弱的光线下注视着她隐约的轮廓。半晌后她嘟囔不清的声音响起:“哥哥……我小时候……做噩梦……都到你房间睡觉的……后来你就不让我进房间了……”陆沉捏紧了被子,正想解释一下,就感觉到尤轻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她意识不清地说着,话语也零零碎碎不清晰。陆沉抿了抿唇克制着自己,却在下一秒就将她的手捏在了掌心。软软的,小小的。跟记忆里牵她时一模一样。晕晕乎乎地,尤轻感觉到陆沉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有力,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能够包裹住她。温度暖暖的,像泡在溢满热水的浴缸里。好像所有的恐惧不安都离她远去了,只有温热的水包围住全部的她。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前,尤轻的脸上带着一片安然的笑……,!陆沉静坐在暗夜里,棱角分明的五官似乎都柔和了起来。纱帘被风轻轻撩动,有斑斑点点微弱的光洒进来。偶尔能隐约看得见她柔美的脸庞。听着她逐渐平缓清浅的呼吸,他心里的波澜却慢慢荡漾开。这几天以来,她的异常令他感到很不安,仿佛出差前那一周的亲昵是一种短暂的错觉,她像是逐渐要与他生分了。可今晚,他又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了。她甚至还在埋怨他不让她进房间。陆沉转头看了眼她隐约的轮廓,唇边弯出点弧度,眼里再次溢出绵绵的柔情。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软软嫩嫩的。他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纤细娇柔的。最后再次将她纳入掌心,完全包裹住。这种感觉使他沉迷,他不想就此结束,所以他干脆坐在了她床边的地毯上。陆沉微曲着长腿靠在床沿,高大的身形即使坐着也很有存在感。他把左手搭在膝上,右手臂放在床上捏着她的手。墨黑幽深的眼睛望向窗外。白色的薄纱上映射着银杏树的枝丫,一簇一簇的细碎叶片像一幅墨色的画。一种极致的静美展现出来。直到天蒙蒙亮了,那幅墨色的画看不见了,他再次捏了捏她的软嫩的手心,最后才唇角带笑地离开她的房间。宿醉的清晨。尤轻恍惚地坐在餐桌边。“哥哥,你是不是等我睡了才回房的啊?那你比我睡得还晚啊!怎么还能爬起来做早餐啊……”她望着陆沉眼眸深邃清醒、神情平淡自如的样子,再次感叹他真是十年如一日地自律又冷静啊!相比较而言,自己实在懒散。陆沉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温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没喝酒。”尤轻伸手接过茉莉奶。他下意识看了眼她白嫩的小手,瞬间就想起把它捏在手里的触感,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然后立马移开了视线。出了她的房间后,陆沉就开始意识到自己放任了对她的沉溺。他放纵自己与她待在同一个房间一整夜,可她不知道这些。他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像很多年前,他不择手段地以监护人身份把她禁锢在身边一样。陆沉突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迷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