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一言不发,眼睁睁地见他要走。
“裴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
裴少韫心情尚好,侧身瞥他,“沈大人想问什么?”
“你对阿雾到底是何想法。”
“我对她只是一往情深。”若不是一往情深,不然他怎么会百般对一个小娘子万般谋划,甚至还对她明明伤了自己,恨得牙根咬咬,却在见面后,竟是想她怎么不多看看自己。
裴少韫自嘲地想。
沈长安:“一往情深,却处处伤害她。”
“怎么你是想指责我?”裴少韫犹如看蝼蚁一般看他。
沈长安身上的伤势隐隐约约作痛,可他不管不顾,对着胸有成竹的裴少韫道:“你难道不是吗?在她成亲当日抢走她,不顾及她的名声,还拘束她的一切,甚至你知道阿雾喜欢的人是我,你也该知道,她看到我写下这封信时,定然会落泪,痛彻心扉。”
他的乌黑眼眸,仿佛一面铜镜,能看穿他内心的粘稠漆黑的一面。
“所以你喜欢看她伤心吗?”
曾在朝堂以一人之力辩驳的群臣,被皇上注意到的裴少韫,头一次被说得哑口无言,甩袖而去。
江絮雾会哭,那又如何。
他想到在明月山庄,他也见到她哭过,被逼到只剩下呜咽,可他为何说不出辩驳的话。
裴少韫犹如困兽之斗,迷惘地伫立在大理寺外,抬起眼,入目是刺眼的日光。
宋一见到大人从大理寺出来,疑虑大人怎么一动不动,昂首望天,他茫然上前。
“大人怎么了?”
只见大人低沉道:“你去安排一下。”
裴少韫将揉皱的和离书递给他,宋一看到这封信,心知肚明。
“恭喜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等等。”
裴少韫拢了拢袖口,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温笑。
“你将人带出牢狱,不要告诉她是因为和离书的缘故,随后将她送到流月阁,我在那里等她。”
“若是她不来,你就告诉她,沈长安的性命不保。”
裴少韫用惯可怜威逼利诱,吩咐下去,待人走后,笑意渐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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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阁,白纱绸缎铺满了阁楼,南面一排的支摘窗迎风全开,荷塘美景,鸣蝉躁动,偶有蛙声。
楼中隐隐约约有琴声传来,绕梁之音,令人无一不驻足。
江絮雾不善弹琴,却也懂些音律,她顺着宋一的指引上楼,还在想裴少韫请了京州哪位琴师弹奏,这般悦耳。
可当她赴约,见到裴少韫换了一袭黑衣,融入夜色,配上瘦削的脸庞和阴鸷的眉眼,跟他手里的白玉琴完全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