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宁州的案子同时牵扯到屠原和京都,我其实有些担忧朝中格局突变。”赵凉越轻叹一气,道,“现在想来,此番离京风险确实甚大。”“王韩在朝中孤木独大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冒险怎么动他们筋骨呢?”褚匪笑,“这就要看我们的司马霄和孟钰大人了。”赵凉越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褚匪看他一眼,会意道:“溪鳞是怕我们那位陛下突然没了吧,你放心,没人比他惜命。”赵凉越道:“但愿吧。”“对了,昨日急递,韩舟以剿匪为由,已经派人往这边来了,估摸也就五六天的样子。”褚匪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看向赵凉越,见他依旧愁色不减,便道,“我知道溪鳞在想什么,我们那位太子殿下行事怪异而虚伪,又无章法,要是他突然继位,势必要干出什么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来。”“正是。”赵凉越道,“当时入户部后,东宫的人没少拉我站队,所以我多多少少知道他们大概人员。在上次彻查工部的案子中,那几人企图做假账进一步打压工部,我没拆穿。”“太子对韩丞相,向来是恨不得啖肉饮血,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溪鳞怎么今天突然又提起来了?”“这几日我仔细翻阅萍蓬先生所赠旧书,发现其中有好几名屠原人任职过前朝户部官吏。”“确有,前朝时屠原和中土交好,不少屠原的人进朝为官,除开五品上,三省六部皆有任职。但后来前朝倾颓,民不聊生,元绥帝兵起中土,乱世称帝,屠原人站错了队,被元绥帝亲自领兵屠戮过,自此便没有再启用过屠原人为官。”褚匪说着顿住,思量一番,看向赵凉越,道,“溪鳞的意思是,虽然我朝不用屠原人为官,但是前朝入京的屠原人和汉人结亲,定会留下流有屠原血的汉籍大许人。”赵凉越点点头:“工部案子里,他们太急切了,也要的太彻底了,而太子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急切,也不需要这么彻底。”“溪鳞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太子、司马霄、韩闻蕴三方似乎都没什么人才可以往工部塞。”褚匪半眯了桃花眼,手指轻敲桌面,道,“也就是说,是藏在背后的一方想要塞人进工部。”“可以这么说。”赵凉越道,“之前我并不知道夜渊的存在,所以没太深究,但如今不得不联系起来。”褚匪轻叹一声,道:“要是夜渊的人利用太子做文章,怕是要大事不妙。”褚匪说着,取来宣纸写了封密函,然后唤来了京墨,将密函给他,吩咐道:“你即刻带人离开宁州,先去和南星接头,让他去河州找金睿,按之前日期行事。你则速回京中,将此信交给刑朔,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还有,雪枋院那边这次无论要多少钱,给他们便是,没有就让刑朔先垫着。”京墨将密函收好,愣了下道:“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刑大人他没钱啊……”褚匪呵了一声,道:“没有就叫他把自己宅子卖了,反正他整天住在金銮卫所,也不常回去。”京墨心疼了刑大人一小下,微一颔首,领命离开。赵凉越顿时想到自己上次和萧瑢合伙高价卖褚匪消息,事后还真得了一笔银子,便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略略心虚。褚匪起身伸伸懒腰,回头对赵凉越道:“溪鳞,我们去寨中转转吧,总坐着骨头都要散了。”“也好。”赵凉越起身,看了看积云的天,转身进屋拿了把油纸伞。褚匪桃花眼一弯,道:“溪鳞,前几日不是总窝在屋里看书吗,怎么今日愿陪师兄我去转转了?”赵凉越心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罢了。”赵凉越面上倒是神色淡淡,只道:“马上要离开沧清山了,想着看看也好。”“溪鳞就是嘴硬,不过我不会在意的。”褚匪说着抬眼望了望,问道,“说起来,怎么不见柚白的身影啊?”“在萍蓬先生处呢。”赵凉越笑道,“我以前总劝他多看书,他半句没听进去,但是自从上次萍蓬先生明明半点武功也没有,却能用计将我带走,这孩子吃了亏上了当,反而有心学习了。”“确是好事一桩,而且这么一看,此番就是我们两人单独同行了。”褚匪莞尔,同赵凉越出了小院院门。然后,三米几乎是立即出现,要跟随两人侍奉,但被褚匪一个眼神支走了。其实他们所居小院有黛瓦青墙,有一方简单石亭,虽较京都繁华地不能比,但在整座沧清山上,在整个寨子里,已经是雷晞给新婚妻子最好的东西,是风景最好的地方,用心可见一斑。而反观其他地方,屋舍极为简陋,透露着一股子匪寨惯有的粗狂,着实没什么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