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人出声,钱校长这才留意到锦旗上的字样。
层次丰富的金线、八分神韵的大师级板桥体,上面的八个大字却朴实无华,任谁也能看得懂。
“巧夺天工,妙技回春”
这可真是极高的赞誉。
左边还有一行小字,“南锣鼓巷全体居民赠京师大学天工社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它的来历和要送往的方向。
旁观的学生里,不少人都知道天工社团在南锣鼓巷活动的事情。文修专业当面嘲笑过,不久前论坛上也讨论过。但他们可没想到,天工社团做的事,都足够让当地的居民送来锦旗了……还给出了这么高的赞誉!
“巧夺天工……一群没有入过段的毛孩子,修复的不过都是些家用杂货、一级文物,也配得上这样的称号?”
石志祥带着石玉荣走了过来,扫了那面锦旗一眼,有些惊异,但跟着马上就变成了不屑。
在文物修复界,“天工”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称号,它象征着这个圈子无可争议的巅峰人物。
当然,下面的大家仰望这样的巅峰,拿这个当社团或者什么组织的名称,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放在锦旗上,被别人用一副褒奖的态度送过来,就让石志祥觉得非常刺眼了……
盛老头不客气地道:“抱歉哦,我们没什么文化,只会用这样的成语来表达自己的心声。对,对我们来说,天工社团的手艺就有这个水平,怎么,你不服?”
他就差没把“不服憋着”四个字说出口了。但他说得也没错啊,“天工”也只是对文物修复业内人士特别而已,对于其他人来说,它就是个普通的成语,愿意用就用了。
接着,盛老头向钱校长一抱拳——之前在旁边学生的对话里,他已经听出了钱校长的身份——正色道:“钱校长您好,贵校天工社团的学生,这一个月以来每逢周末,就会帮我们南锣鼓巷的居民修理杂物。一个月时间,把我们家里的废旧用品全部翻新,这手艺、这用心,我们都是又佩服,又感激。我们居民无钱无势,思来想去,特制作了这面锦旗,送到贵校,聊表对天工社团的感激!”
他平时总是一副不想开口,说话就要呛人的样子,这时候这段话说起来,却是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声。说着,他大步上前,把手里的锦旗直接送到钱校长手上。
钱校长下意识地接过,感觉手上一沉。
他顿时意识到,这不仅是锦旗的真丝底料的份量,上面的横杆显然也有些讲究。
他深吸口气,面对盛老头和纪老太太,温和地笑道:“助人为乐,尊老扶幼,这是最基本的美德,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向学生要求的。天工社团能够在社团活动中贯彻此行,我非常欣慰。这面珍贵的锦旗,我代表他们收下了,也感谢你们所费的心思!”
接着,他举起锦旗,提高声音,把它的特别之处一句句讲给周围的学生们听。
不是所有学生都能看出这锦旗非同一般的地方的,钱校长一讲,他们一个个都大吃一惊,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地看着那面旗帜。
被平常人感谢,与被牛逼的人感谢,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这面锦旗,足以表示被天工社团帮助的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底蕴。天工社团赢得的,就是这样一群人的谢意,而上面那八个字也充分说明了,他们的确是很有实力的!
盛老头刚才说的“没文化”迅速被无视了。
没文化?笑话,没文化的人,绣得出这样的锦旗吗?写出这样正宗的“板桥体”吗?!
一瞬间,这面特殊的锦旗又在天工社团的头上套了个光环。旁边的学生们没有说话,但那些眼神里的羡慕和佩服,也的确不需要再多说了……
钱校长介绍完锦旗,再次感谢了面前的老人们,转身把旗帜交到江主任的手上,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面锦旗非常珍贵,一定要好好收好。”
江主任的动作也很小心,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这时,纪老太太轻轻一扬手,突然间锣鼓齐响,重重敲击了三下。它仿佛一个欢呼,顷刻间把气氛推到了最高,让周围的学生们也忍不住激动地聊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话里,句句都少不了“天工社团”,大部分话都是夸的。
石志祥听着这些话,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突然提声道:“做再多的好事,也不能掩盖他们的文物来历不明。钱校长,锦旗已经收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掰扯刚才的事情了?”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钱校长心里不太痛快,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纪老太太听得清清楚楚,意外地问道:“文物来历不明?是说天工社团吗?”
这样的锦旗当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自从那只粉彩碗被修好之后,纪老太太就在准备这个了。她想得很周到,一方面觉得单只送给苏进一个人不太好,另一方面也对天工社团的整体都很喜欢,所以一开始就把送旗的对象换成了天工社团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