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个乘客,都在车厢前端,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挂了电话,正准备点开播放器听歌,手机却在这时又开始震动。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淮港。他刚和俞明烨通过电话,心情不错,没多想就点了接通,电话那头居然是他家邻居,不知是从哪里问到的他的新号码,开口就问:“霍言啊,你们家房子有没有打算卖?”“……”霍言几乎想直接挂电话,忍了忍才道,“不卖,谢谢。”不知是读不懂空气还是非要说服他不可,对方不依不饶道:“你又不回来住,这房子放着没意思啊,不如趁这两年行情好卖掉?赚的钱够你在杉市买套新的了。”淮港的房子是唐闻买的,霍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即使不回去住也会留着。现在突然冒出个不知哪来的邻居,十几年了也没说过几句话,张口就让他卖房子,霍言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人的逻辑。“……你是哪位?”他没再压抑心里的不悦,语气也有点冲,“我家的房子,卖不卖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开怼,楞了一下,也换了口气,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十几年邻居了,我这不是想让你赚……”霍言直接挂了电话。他没管对方到底是哪个邻居,挂断后顺带把这号码拉黑了。从前唐闻还在的时候,这些邻居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看不惯唐闻这样未婚oga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久而久之,他们家基本不和任何邻居来往,唐闻去世他也没见过哪个邻居上门吊唁,连一句节哀都没得到过。现在倒是跳出来让他卖房子了,怕不是有人想买,给这人佣金来说服他卖房才是真的。他不缺钱用,缺钱也不会去动唐闻的东西,无论存款还是房子,这些都不属于他,他不会动一分一毫。可谁会来买他家房子呢?那房子虽说升值,但也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了,买下翻修还得花一大笔钱,霍言不认为会有人大费周章地托人来买这个房子,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否则这件事难以解释。他无心追究对方是什么人,拉黑那个所谓的邻居后就没再去管,直到列车抵达佛罗伦萨,霍言才收起手机去取自己的行李,和其他人汇合后一起下车。“你去哪儿了?”oga同学一见他就黏了过来,“我刚刚想找你来着,结果前后三个车厢都没找到人。”霍言其实不太有耐心搭理他,但还是解释道:“前面的车厢很空,就没回去。”“哦哦,那等下一起去玩啊。”霍言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没做过佛罗伦萨的旅游攻略,现在无事可做,还不如跟着人群行动,省下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随队一起去了米开朗琪罗广场,带着相机四处取景。期间小同学一直黏着他,但跟了一段发现他心无旁骛沉迷拍照,又失落地自己走了。不知是不是怨气太大,晚餐时分他还在跟自己的朋友半真半假地控诉:“霍言拍照也太专心了,跟他说话都不带搭理我的。”霍言看他一眼,没说话。他没准备跟对方发展什么友谊,又觉得这人多少有点烦,所以才不怎么搭理对方。但对方这么说了,他还什么也不表示,倒显得像是他在欺负人了。连旁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很不理解这种迷惑行为:“霍言本来不就这样,你干吗非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啊。”“一起出来玩,想叫他跟我们一块嘛。”oga同学颇有些幽怨地看霍言一眼,“谁知他都不理我,好像我很碍事似的。”霍言在旁边安静地把自己那份套餐吃完,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于是起身去了餐厅阳台。随队老师知道他一直这样,也没说什么,叮嘱一句注意安全,随他去了。他们吃的是当地一家小餐馆,味道不错,但环境对十余人的团队来说确实有点逼仄。霍言想要透透气,于是推开玻璃门进了露台,却发现有人已经先一步占据了这个僻静的小角落,正背对着他吻得难解难分。他尴尬极了,正想退回去,热吻两人中的一个却突然回过头来看他,朝他吹了声口哨。“嘿,你长得真漂亮。”大约因为他是黑头发黑眼睛,对方没用意大利语,而是用英语说,“别害羞,我们也只是刚认识。”霍言的脚步顿了顿,没抬头去看他的脸,直接把玻璃门又合上了。去不了阳台,他只好在走廊上呆着,倚着墙低头看手机收到的新消息。按照消息提醒把家里的水电费和网费都交了,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一直按月给他转账的账号这个月还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上次他拉黑关机的举动起了作用,现在都中旬了,对方既没再像先前一样给他汇款,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