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烨手搭在他的腰上,把他揽到自己身前来亲了一下,戏谑道:“车费还没结清就提新要求,司机也是有脾气的。”霍言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还在为他刚刚坐后座吃味,等着他来哄呢。他咬着嘴唇忍着笑,凑上去又亲了俞明烨一下:“那现在预支了报酬,俞先生可以陪我去散步了吗?”俞明烨弯腰脱了鞋,像他一样拎在手里,另一手牵起霍言空着的左手。“走吧。”恰好是日落时分,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在了海平线下,另一半还固执地留在上面,和火烧云还有海面组成一幅风景画。霍言被俞明烨牵着往前走,快到海水涨潮能漫到的位置时停下脚步,弯腰把两人的裤腿都卷起来,这才又把手伸给俞明烨让他牵住,继续往水里走。天气有点凉,海水晒了一天太阳还是冷冰冰的,浪花小跑着卷过来时霍言没提防,被冻得一激灵。“好凉啊。”他说。“你穿得有点少。”俞明烨道,“去酒店让人给你拿件衣服?”俞明烨还穿了外套,他却只有一件卫衣,在这个时节的海边是显得有点单薄了。可霍言不愿意走,非要顶着越来越凉的海风继续在海边呆着,俞明烨拿他没办法,只能脱了外套披在他肩上,省得他被吹得感冒。霍言个子在oga里不算矮,手脚纤细修长,骨架也小,好像还没脱出少年轮廓,披着他的外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衬得脸只有巴掌大,低头看浪花的模样专注得像在做什么研究。“我小时候经常在海边玩,”他说,“那时淮港的港口还没修得像现在这么好,附近的沙滩都没开发,夏天总有很多大人带小孩儿去玩。不过我爸不怎么出门,也不知道我总在放学后跑到海边去,还以为我是在学校做作业做到六七点才回家。”其实那时的小学生哪有那么多作业,不过是玩心起了跑到外面去野,但唐闻眼里的他好像总是文静的,从来没怀疑过他去了哪儿,直到有一回霍言玩湿了衣服回家才露馅。但唐闻也没说他什么,只当他是小孩子天玩,把他的脏衣服丢到洗衣机去洗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喊他去吃饭。霍言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他的同学玩水回家多半都会被教育,他却什么也没有,好像丧失了另一番乐趣。他后来就不去海边玩水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按时上下学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值日耽误的时间晚了,出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唐闻在等他。“到海边去找了你一圈,才想起是不是学校值日耽误了。”唐闻温温柔柔地朝他笑,把书包从他背上拿下来,“走吧,回家吃饭。”“好像就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海边。”霍言说,“可能一开始去也是出于逆反心理,发现他担心我也不说以后,就不想让他再担心了。”“你父亲对你很好。”俞明烨道。霍言头一回对他谈起自己的童年,虽然只是很小一件事,不过是个好现象。他总觉得自己的小男朋友有点过于自立,现在看来也许是家庭原因造就的。“我也觉得他对我很好,”霍言笑了一下,从水里拾起一个被半埋在沙子里的贝壳,“小时候别人总是很羡慕我有这样一个爸爸,我要什么都满足我,想学这个想学那个的,哪怕知道我三分钟热度也让我去学,不想学了就说我们换一个——要不是最后我喜欢上画画,恐怕会被他宠成一个什么都摸不到门槛的傻子。”“你现在画得很好,他会高兴的。”霍言抬头去看俞明烨,后者也正在看他,视线交接间,他忍不住笑起来:“你有认真看过我画的画吗?”在他看来,自己的画始终还是小打小闹,能入围国际级比赛的决赛纯属运气好,俞明烨把他夸成这样实在有些违心。可俞明烨只是摇摇头,从口袋里拿了手机拨通视频,对视频那头的人说:“拍一下我办公桌对面的那副画。”霍言难免困惑地站起身来,听见那头属于俞明烨特助的声音说:“好的,俞总。”视频镜头调转,他很快看到了俞明烨办公室的全貌。很宽敞的室内空间,却没摆多少东西,显得有点空落落的,办公桌的对面是简单的装饰墙,上面只有个放了绿植的架子和一幅画。画很熟悉,霍言还记得是自己去年参加学校慈善拍卖的一幅作品,当时系里向学生征集作品去参与拍卖活动,他恰好画完了这一幅,手上又没有别的成品图,于是整理一下就交了上去。他当时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事,整日整日地泡在画室里,为期三天的拍卖活动一次也没有去。也是在那个活动期里,他遇见了来捐款的俞明烨。